深山空谷，凉风习习，落英缤纷，天空好似一段蓝色的天鹅绒毯，棉花糖般的云朵软绵绵地浮在山谷上壁，地面上花团锦簇、草木葳蕤，山壁上还挂着一条约一米宽的小溪，在阳光的映照下，五颜六色的彩虹尽情展现着自己的身姿，异常绚烂。
多种景色融合在同一个画面里，宛如一副充满诗情画意的水墨画。
整个空气中弥漫的花草的幽香，清风拂来，馥郁的香气令人心旷神怡，如痴如醉。
谢嘉芙立于山谷入口，犹如被人抽掉了魂魄般痴痴望着眼前美景，甚至忘了怎么走路。
“怎么了？走累了？”
见她不走了，傅云辞跟着停下脚步，抬手替她抹掉额角的汗珠，关切地询问：“要不要背？”
出发走了不到五百米，傅云辞就因为担心谢嘉芙走路太多明儿一早腿会疼，不止一次提出要背她，都被谢嘉芙以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为由委婉地拒绝了。
谢嘉芙再次摇摇头，满脸震撼地道：“景色太美，我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得多拍几张，带回去跟大家分享。”
话毕，谢嘉芙拿出相机找准角度卡嚓卡嚓拍了几张还算满意的照片后，在傅云辞的搀扶下，来到了山谷最深处。
未经过人类开采、狩猎，涪山山谷俨然就是一个天然的聚宝盆，各种各样的珍稀植物不说应有尽有，至少让谢嘉芙这个现代人大开眼界。
一踏入这里，谢嘉芙瞬间忘乎所以，转头找傅云辞要了把小锄头，开启了自己的寻草药大业。
当谢嘉芙在山谷里忙的不亦乐乎之际，远在千里之外的晋州城内已经进入了一级战备状态。
……
两天前的清晨，也就是谢嘉芙她们上傅家别院的第二天，早起锻炼的谢嘉衍收到副官传来的紧急电报，说傅云异集结了各州市势力，不日将强攻晋州。
谢嘉衡听闻此消息，怒骂了句‘狗日的孙子敢偷袭老子’立即让周置叫来谢季程、谢嘉衍、萧裕成三人在书房召开紧急会议。
至于萧念之，他并不在京州，昨儿接了个电话，急匆匆和父母家人道了个别，便乘火车去了江州。
“傅云异攻打晋州？”
萧裕成看完电报内容有些意外：“他的势力均在北部，便是想拓展地盘，也该集中兵力攻打京州才是，为何要舍近求远大老远地调集军队去南边？”
“可能恼羞成怒吧。”
迎着萧裕成疑惑的眼神，谢嘉衡摸了摸鼻子不太好意思地道：“两个多月前，他上门求娶福宝，被爹娘拒绝了，但他并未死心，后面又多次上门，话里话外都有着只要把福宝嫁给他，谢家和傅家就能合作共赢的意思。”
“那傲慢无礼、自以为是的样子我看了就来气，于是当着他手下人的面把他打了一顿，后面我哥又在药品生意上阴了他几次。傅家人心胸都狭隘，他查出不对后蓄意报复的可能性很大。”
这么一说倒还算合理。
萧裕成听后认同地点点头，问道：“如今晋州城内无人镇守，你是准备即刻启程回晋州还是如何？”
谢嘉衡想也没想地答道：“我带着周置等人先回去，阿爹、阿娘，福宝还有大哥留在舅舅家，待战事结束，我再来接他们回家。”
“爹娘和福宝留在京州，我跟你一起回去。”
谢嘉衡话音未落，一侧的谢嘉衍已经提出反对意见：“你有将帅之才，然行事考虑不够周到全面，性格又比较急躁，一个人回晋州我不放心。”
作为兄长，谢嘉衍对谢嘉衡的脾性习惯了如指掌。
他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平时再张扬跋扈都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可战场上不一样。
两军对垒，枪炮无眼，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稍有差池就是万劫不复。
若是没有一个人在他身边给他出谋划策，把着一个度，他冲动之下行差踏错，才是真的后悔莫及。
青年的话一针见血，字字珠玑，谢嘉衡根本无处反驳。
然若让他就此妥协，可能性同样为零。
谢嘉衡终日早出晚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辞辛劳地带兵训练不为其他，只为就是有朝一日能靠着自己的双手保护家人。
打仗这种事他来便好了。
至于他的家人，他希望他们在他的羽翼下一辈子平安顺遂，万事胜意。
“你这话就错了。”
道理上说不过谢嘉衍，谢嘉衡便很不要脸地采用了人身攻击的方式，理直气壮地道：“我身边有周置等忠心耿耿的下属，不算一个人，倒是你，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回去了也是给我添乱。”
“阿爹，你觉得呢？”
谢嘉衍懒得和他废话，直接把决定权交到了从始至终未发一言的谢季程手中。
谢季程看了谢嘉衡一眼，沉思片刻，随即拍板道：“阿衡和周置先回去，待到傍晚，我带着大部队包船抄近道回，你留在京州陪你阿娘和妹妹。”
结果出乎谢嘉衍的意料，他剑眉轻蹙，和同样不太赞同的谢嘉衡对视一眼，正打算反驳。
谢季程抬手，表示多说无益，此事就这么定下了。
弟子规中有言——
父母呼，应勿缓；父母命，行勿懒。
谢嘉衍和谢嘉衡自幼饱读诗书，自然懂得其中道理。
因此两人心中纵有再多不甘，父亲都发话了，也只得颔首应下。
安排完两个儿子，谢季程调转视线看向萧裕成，略微颔首无比诚恳地道：“芷寒和福宝，就拜托兄长费心多加照应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狗屁话。”
萧裕成闻言剑眉倒竖，不太高兴地道：“芷寒先是我萧家的小姐，后才是你谢家的媳妇，你莫要颠倒了顺序，我自己呵护着长大的妹妹，还能亏待不成？”
别看萧裕成面上凶巴巴的，其实心中万般不是滋味。
因为他很清楚，谢季程那番话是在托孤。
虽然以谢季程的渊图远算和谢嘉衡的骁勇善战，不说百分百能打得傅云异屁滚尿流，至少不会输。
可战场局势讯息万变，谁也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
万一……
萧裕成心脏一缩，不愿再往下想。
“对，兄长言之有理，是季程多虑了。”
谢季程是打心底尊重这个大舅哥的，是以见他不开心了，哪里还再造次，连忙赔笑认错。
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瞧着谢季程态度还算诚笃，萧裕成轻哼一声算是原谅了他，接着道：“至于福宝，我早就拿她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只要我萧家还有一个人活着就绝不会让她受半点伤害。”
“还有，”他说完不等谢季程说话，话锋一转又道：“日后莫要再说那些丧气话，不中听得很。”
“是，季程记住了。”
谢季程含笑点头，领着谢嘉衍和谢嘉衡两兄弟，感激而恳切地朝萧裕成鞠了个躬：“兄长大恩大德，季程没齿难忘。”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萧裕成搀着他的肩膀将人扶起，望着他的眼睛，认真地道：“你跟阿衡回了晋州，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来电，我一定竭尽全力相助。”
谢季程笑着应了句好。
妻子和孩子是谢季程的软肋，亦是最难舍的牵挂。
将他们都安顿好后，他再没什么后顾之忧，于是抬手招呼周置拿来晋州城的地图，在办公桌上铺开，开始与三人点对点地商议战术。
……
上午九点，谢嘉衡带着周置等人乔装打扮，于当天早上九点半乘火车秘密赶回晋州。傍晚时分，谢季程领着大部队扮作商队坐上了前往晋州的专船。
和所有人道完别，临上船前，萧裕成拍了拍谢季程的肩头，压低声音凑到他耳畔道：“一路顺风，万事小心，我和芷寒、福宝以及阿衍在京州等着你们胜利的好消息。”
“一定。”
谢季程笑了笑。
他转身欲走，萧芷寒忽而抬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她心中隐隐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却又抓不住。
“别担心。”
谢季程握住他的手，温声安抚道：“晋州商铺出了点问题，我跟阿衡先行回去处理，你跟阿衍还有福宝晚两天回来，到时我去车站接你们。”
“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圣华山赏梅吗？往年一直在外面谈生意没时间，今年冬天我带你去。等开了春，我们还能买些树苗种在院子里。”
在谢季程的再三保证下，萧芷寒惴惴难安的心稍稍回落，这才依依不舍地慢慢松开他的手，恋恋不舍地道：“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谢季程笑，当着几百号人的面毫不避讳地在她额心落下一吻。
萧芷寒俏脸刷地绯红一片，嗔怪地剜了他一眼，佯装镇定地叮嘱道：“那你路上小心，船上风大你增减衣服定要注意，莫要受凉了。”
“是，为夫遵命。”
“走吧。”
谢季程走了两步，又折回来抱了她一下，在她耳边极尽温柔地说了句：“我爱你啊芷寒，如果有下辈子，希望还能娶你做我的妻子。”
话毕，他果断地放开萧芷寒，扭头就走。
留下萧芷寒站在渡口注视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失了神。
因着情报到的及时，两天后的上午，谢嘉衡赶到晋州时，傅云异的兵马刚到达离晋州城三公里外的栖山镇。
时间就是生命。
谢嘉衡片刻未歇，按照来时的计划去往议事厅，召开战斗前的动员和部署会议。
当天中午，谢季程到达晋州，不过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带着人隐蔽于晋州城外的谢家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