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尽管老金装得像个没事人，但楚斐然还是发现了他的反常。
如今没有风，他的袖子却微微颤动着，显然是整条手臂都在止不住地发抖。
老金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你要不要跟我回皇庙？”
“去皇庙？”楚斐然拧眉，“究竟发生了什么解决不了的事，让你想要带着我回到皇庙避世？”
老金却只是叹气：“天下眼看着就要乱了，此次龙凤相斗，我已无能为力，唯有避世而已，你既然是我的弟子，我便有义务保全你的性命，跟我回去吧。”
又是龙凤相斗？
老金突然想要避世回皇庙，难道是预见了杜孤庭的反叛，所以打算回去吗？
楚斐然心中咯噔一声。
老金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面皮胀红，有些骇人，他见楚斐然迟迟不语，便道：“既然你不愿走，那老夫便也不强求了！”
言罢，转身便走。
楚斐然观他面相，只觉得十分不对，探手牢牢抓住老金的手腕，心中顿时波涛翻涌。
她失声道：“你中毒了？”
老金极力掩盖的事实被她识破，心中一口气再也梗不住，忍不住跌坐在地，噗地吐出鲜血。
那血，是黑色的！
他哪里是要回皇庙避世，分明就是身中剧毒，所以急着回去疗养。
她急忙翻身出窗，老金吐着血，还不忘道：“你，你不用管我，这伤要不了我的命，咳咳——”
“都这时候了，还逞强什么？”楚斐然忍不住怼道。
这毒来的迅猛，她担心在外头会流露痕迹，便直接把老金扛回房间。
老金被她扛在肩头上，又放在柔软的床上，就算在剧毒的折磨下，依然局促起来，挣扎着道：“把，把我放下去，这是你的被子……别被我弄脏了……”
“九王府有钱的很，不缺这一床被子。”楚斐然白他一眼，“还是说，你觉得我这么小气，你病得快死了，我都不舍得给你盖床被子？”
老金想说什么却被喉口的血堵住，猛烈的咳嗽起来。
楚斐然拧眉不再气他，两指搭在他的腕上查探：“你这毒……是药王谷的断魂？”
老金睁大了眼睛，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知道，随即又惨烈一笑，这毒药就算是药丸谷的人也无法研制出解药，是只管杀不管解的。
她就算如何天资绝代，也毕竟是个年轻的女娃娃，如何能够解毒呢？
楚斐然确实对这毒药毫无办法。
她摸索腰间，却什么也没有摸到，眼下根本就没有多余的药材，更何况断魂本就无解药。
断魂，乃是慕容信当初专门为她而研制的，堪称五毒中的至毒。
五毒，其实并不是指某五种具体的毒物，而是在药王谷祖师留下的《药经》中，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种，据说这五种类别对应着道家的阴阳八卦，除慕容信外，至今没人能够参透其中奥义。
那个疯子为了研究五毒之体能够抵挡五毒到什么程度，便提炼出五类至毒，而后用天山阴阳水将五种至毒融于一处，形成断魂。
然后，灌入她的口中。
而她安然无恙。
之后，慕容信便忙着研究其他毒药去了，哪里会想着怎么解毒。
老金见她迟迟不语，苦笑道：“丫头，算啦……这是皇帝给我下的毒。”
楚斐然心头一震：“他为何要给你下毒？”
老金，应该是皇帝手里最厉害的一把刀。
但凡是有脑子的人，就不会想把他杀死。
老金咳嗽着道：“我说这个只是提醒你，外头不太平，连陛下也不可太过信任，咳咳……随我回去……这药还毒不死我……”
“这药确实不能毒死你，可你的实力会因此大打折扣，根基完全被毁，再无任何进阶的可能！”楚斐然眼中满是不忍，“老金，你救过我，我不会让你死的。”
老金骇然地拉住她：“你难道想要去找皇帝理论？不，不行！”
楚斐然似乎被他劝住，闭了闭眼睛之后道：“我还没那么蠢，罢了，我先替你针灸，阻碍毒素运行。”
九王虽然收走了她的各种药包，但是她要的银针却可以留下。
老金还要劝阻，她却反问：“难道你真想一生都为这毒素禁锢，不得有寸进吗？以你的天资与年纪是可以突破传说中的极品武者境界，成为陆地神仙的！”
老金一生沉醉练武，此刻呐呐不能言。
楚斐然扎针时，他的眼中分明有着期待与渴望。
她定了定神，将针刺入老金的后颈。
老金忽然浑身僵硬，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昏了过去。
她吐出一口浊气，掌心微汗。
断魂连解药都没有，怎么可能凭借区区针灸就解除？用针，只不过是为了让老金昏迷！
因为，真正的解药，不是别的，而是她这五毒之体的血液。
血液能够解毒之事，她就连杜孤庭这个枕边人都不曾告诉，又怎会轻易的告诉老金，因此只能够扎晕他之后，再替他解毒，才可做到不露破绽。
其实，并不是她对老金的人品不够信任，而是明白老金的为难。
老金毕竟是忠实的保皇派，哪怕是被皇帝陷害到了这种地步，也不可能害皇帝的性命，没准以后还要为皇帝卖命。
毕竟，呵，忠臣嘛。
昔有将士收复河山之际，被天子召回，以莫须有罪名斩杀，有文官宁愿死谏圣上也不愿刺死昏君。
今有杜孤庭被一步步剪除羽翼，仍然执意要奉皇命而死。
楚斐然没有他们那么“高尚”，她很担心自己血液能够解毒之事被老金告诉皇帝。
眼下虽然表面和平，可若是有一天皇帝身中剧毒，老金会不会主动取她的血呢？
如今，药王谷那边是没有告诉皇帝她的利用价值的。
如果不是她自曝，估计他们连五毒之体的事情也不打算告诉皇帝。
他们也正是担心，皇帝知道了她的利用价值之后，会在事成之后，不肯再将她送给药王谷。
楚斐然在非必要的情况下，也不想让皇帝知道这个秘密，因为这个秘密只要暴露，皇帝就可能把她当成解毒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