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依娜，你要听话，乖乖等我们回来，不许胡闹，知道吗？”叶曦眯着眼，慢悠悠地同阿依娜说道。
阿依娜对上叶曦的眼睛，瞬间觉得脑袋一晕，然后就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等她再清醒过来的时候，门口早就没了叶曦一行人的踪影。
她十分郁闷地原地蹬了蹬脚，可也没再硬闯出去，不知是觉得自己不认路还是不敢违背叶曦的嘱咐。
叶曦坐着马车到了街上，这会儿时候还早，街面上许多铺子都还没有开张。路上行人也寥寥无几，不过内城此处多是达官显贵，平日里也比较清净。
“这没什么人能问啊，要不咱们去外城吧？”看着马车外空荡荡的街道，方沅便有些郁闷地提议道。
“去施粥的地方看看，那边这会儿人应该挺多。”江弃想了想说道。
几人便快步去了外城的集市。
果然如江弃所料。那里此刻已经挤满了前来领粥的百姓。
各家施粥的大户也是已经开始忙活起来。
江弃让叶曦方沅她们在人少的地方等候，他和戚云宴则是去了施粥棚子那边打听消息。】
约莫一刻钟之后，两人就回来了。
方沅急急追问，“怎么样？打听到了吗？”
戚云宴笑着点头，“我和阿弃出马，哪有打听不出的道理。不过说来这天机局在此处的住所也着实偏僻。竟然在城郊，这一来一去的，估计得花费些时间。”
“那还等什么，赶紧去吧，从这儿到城郊，可得一个多时辰呢，我可是答应了外祖父外祖母晚上要回来陪她们吃饭。”方沅说着，便拉着叶曦要回马车上。
“等一等。”江弃连忙叫住了她，“我们可能得换辆马车，咱们坐的马车上有冯府的标记，要是出了城门，肯定会引起城门守卫的注意，要是他们去通知了冯将军，又将咱们拦下了，咱们不是白跑了这一趟，所以还是要找一辆普通的马车。”
方沅想想也是，他表哥不久之前还警告她们不要去招惹道士呢。
江弃的动作很快，从一家车行租了一辆普通的黑色毡蓬马车，又找了个熟悉城郊的老车夫，便立即启程了。
马车顺利地到了城门。城门处进城差得严，出城却是松了许多，再加之江弃早就嘱咐了车夫，让他事先就给那城门守卫塞孝敬，所以他们的马车很容易就被放行了。
顺利出了城，马车里的几人都松了口气。
方沅坐在马车里，着实有些兴奋，可等马车离开城门一段路，她脸上的兴奋劲儿就慢慢消失了，因为道路两旁的难民越来越多了。
“贵人们，前面那段路不安生，我要加速了，你们坐稳了。”驾车的老汉在前头冲几人喊道，语气中满是谨慎。
“大叔你尽管加速，不用顾及我们。”江弃掀开车帘子对他说道。
老汉便重重一甩马鞭，让马儿全速前进在官道上。
马车里的几人都身怀武艺，就连阿依朵也不是普通的小孩子，所以并不会因为马车的颠簸而难受。
方沅甚至还偷偷掀开了车帘一角，查看外面的情形。
这一看之下，她的心就难受得紧，道路两旁越来越多的难民，三五一堆，稀稀拉拉地往前走着，他们看到有马车路过，无神的眼中都会闪过一抹求生的光，可当他们想扑过来的时候，马车已经飞快地驶过了，这些人眼中的光便又一寸一寸地黯淡下去，直至变成死灰。
“难民太多了，这些人当中，又有多少最后能活下来。”方沅不忍再看，便放下了车帘。
“他们能走到这里，活下来的几率便很大了，只要身上没有严重的传染病，到了城门口，就能讨到一碗稀粥喝，就算最后沦为了徭役与军户，但那条命也总算是抱住了，就南疆这大旱的情况，那些死在路上的灾民还不知凡几呢。”江弃透过车帘的缝隙朝外看了一眼，语气淡漠地说道。
他看多了这种天灾人祸造就的惨象，已是不会再生出那些无用的同情心。
“江哥哥说得对，我同阿姐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就正好遇到了一大队难民。”阿依朵忽然插话，小脸上有后怕和恐惧的神色，“阿姐当时不认路，知道这些老乡也是去邕州城的，便跟着他们一起走。一开始的时候，路上还能看到些野草野果的，大家虽然吃不饱，但也不至于饿死，但越到后面，路两边就越慌，所有能吃的都被前面的难民给吃光了，连树皮都没有剩下。许多人饿得受不了了，就开始吃土，可吃土只会让人死得更快，我亲眼见过一个人，因为吃了太多土，活生生地憋死了……”
阿依朵的话让车厢内所有人都静了下来，叶曦伸手将她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似是在与她安抚。
阿依朵缓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大家知道吃土只有死路一条，许多人就把主意打到孩子和身体比较弱的女人们身上了，我和阿姐因为是外来人，就是第一个被盯上的。”
阿依朵的脸上闪过一抹愤怒，似是又回想起了当时的场景，“阿姐打残了好几个想要过来抢我的男人，可那些人就好像疯了一样，红着眼睛，像是山中发疯的野兽，不管不顾地往前冲，直到阿姐拧断了一个男人的脖子，他们才不敢再冲上来了。”
“真是一群畜生！”方沅在一旁听得极其愤怒，泄愤似的将拳头狠狠砸在一旁的车璧上。
阿依朵将脑袋往叶曦怀中又缩了缩，吸了吸鼻子道：“阿姐本来是没想杀人的，可要是不杀人，他们定是不会罢休的。”
“你阿姐做得没错。”叶曦摸着阿依朵的头发，轻声道，“那些家伙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你们不过就是宰了几个畜生罢了。”
阿依朵脑袋蹭了蹭叶曦的手掌，似是在汲取她身上的温度，继续说道：“可那天晚上，队伍中还是有一个跟我差不多的小姐姐不见了，那个小姐姐的阿爹为了把吃食都省给婆娘孩子，在逃荒路上饿死了，只剩下小姐姐和她娘，她娘发现她不见了之后，就疯了……后来，我就再也没在队伍中看见过那个姨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