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跳入淮水里面,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主要是防止自己身上有什么印记,被类似青蚨香的东西被沾染上了。
并且他沿着河流往下走,错过几个渡口也依然往前。
接连两日下来,果然后面没了尾巴。
“他们肯定以为我渡过淮水去了。哪里料得到,我过四五个渡口都还留在淮水西北岸。”
刘弈决定找个地方窝起来,“他们去了东南边,遍寻不着,想必会怀疑我往庐江与扬州寿春等地去了,我偏留在这里不动,等身上不知名的印记消失殆尽再作打算。”
要真对上两个狂横无理的大和尚,双掌合十,来上一句,“施主,你与我西方有缘,和尚给你削发为僧”,那可完犊子。
他甚至鸽子都不用了。不和锦衣卫联系上,只为彻底摆脱两个狗皮膏药。
这天下午,上游下了场暴雨。
江河之水,骤然暴涨。
几个在河里打鱼的渔民,在下游打鱼,哪知道上游降雨呢,冷不防上游洪涝冲来,只能全力撑着竹筏子,疯狂岸边划。
但愤怒咆哮的洪水冲得他们始终没法靠岸。
他们抛出锚子,也抓不住河岸。
就在他们惊慌失措的时候。
一个衣衫褴褛之人,突然从河岸过来,将绳子攥手里,“扶住抓稳了!”
猛然一拉,将那竹筏子直接拉上河岸,挣脱了洪水的控制。
“谢谢……我的鱼鹰,我的鱼鹰给冲走了!”
那几个渔民,正欲表达感激之意,忽看到自家鱼鹰,被一个巨浪拍下,往下游冲去,遥遥只看到黄浊河水之中,一点黑色影子。。
或许洪水淹不死这水中精灵,但冲往下游,却叫他们如何找寻?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那鱼鹰,可是他们营生的工具啊!
这时候他们忽看到那人拿起他们筏子上的粘杆子,往下游疾冲,几杆子下去,便将八只鸬鹚从洪流之中套起。
“谢谢这位后生仗义,太感谢你了,这手法真俊哪!”
这些渔民曾几何时见过这种神奇之事,感激涕零,十分震撼打量刘弈,恍如见鬼。
刘弈此刻衣衫破败,但手脚脸面干干净净,露出铜色皮肤,健硕健康,一看就是非常人。
因为是渔民,祖辈偏安一隅,方音极浓,刘弈和他们交流好一会,方大致听懂了他们的话语。
这些渔民都非常淳朴而热情好客。
况且刘弈救了他们几个,还保住了他们赖以生存的鱼鹰。
“这么俊这么壮一个后生,这是遇到什么了,居然如此狼狈?不如到我们渔村住下,免得到处流落。方游你有这把子的气力,肯定能把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至于那些战事,何必去凑呢,打生打死,图个什么呀!人这辈子不长,好好活着。”
这些人是一家子几兄弟,父亲名为张水生,意思是张家水边出生的人。
张水生以为他是北边的逃兵,流亡至此,故此这般劝说他。
“哦,小子倒不是北边的败兵逃兵。”
“那难道是府里找来对付那些地老鼠的壮士?”
张水生一说到这事,整个就纷纷不平,“那该死的盗墓贼,到处挖掘,这死人财他们也发,没少在我们这一片踅摸!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又劝说刘弈,“那些都是亡命徒,大好生命,何必去和他们血拼?你这么善良一个后生,到我们村里住下,我老头到时候给你找两门子的亲事,娶两房妻妾,小日子美滋滋的就过起来了!”
刘弈面对着这朴实的渔民,也不解释什么,只是笑了笑,“大家热情,小子就不推脱了,在你们这渔村住些日子再做打算。”
众人喜出望外,张家父子将他接到村子里住下。
在张家清理出一个房间,将床铺和日常用品给全备上。
这年头,平民的日子太难过了。
这些渔民,驯养鸬鹚,时常打鱼,也算是个稳定营生,但家里三兄弟还有个小女儿,入难敷出,愣是连草席都用不上,只自己收集茸草稻草做的床铺。
张水生还着小闺女阿秀,给他送来干净利索的粗布衣服。
这时候刘弈大致知道这渔村的情况了。
这里名叫流波村,渔村在河湾子上,众日横舟河上,打鱼捞鳖抓蟹。
这年头的渔网倒是有了,但大都是粗布与麻编制的,小部分地方,甚至用加捻棉线,使用织网梭子编织,自左而右制作。
但在流波村渔民眼里,远不如鸬鹚好用。
一来制作不易,价格昂贵,二来不耐用。
当然鸬鹚那个大肚子,还挺难填满的,必须时常滞留河上,久而久之,这就成了惯性与依赖了。
打完鱼,还要卖出去,才能保贴家用。
卖鱼地方在集上。
“方游,和我老头子走一趟乌苏集,帮老夫赶赶这牛车,顺带看看,有什么你需要的日常用品。”
这天张水生邀请刘弈一起去赶集。
刘弈呆在渔村,一边捕鱼,一边留意民生问题。
而那两个和尚,早就彻底失去他的线索了。
刘弈依然滞留此地,就觉得,或许活在民众之中,才能更好的知道自己种种计划政策,有没有影响和辐射到各个郡县的百姓生活之中去。
他觉得这是一种很好的状态。
谁也不知道他就是鲁王,民生如何,问题何在,需要怎么解决,就在他眼中,耳中,生活之中。
这小渔村里,有前瞻的几户人家,已经从荆州亲戚那边弄来若干红薯和土豆种下。
要不了太久,这个作物,就会传到汉土各处了。
乌苏集其实就是如今居于淮水之滨的淮滨县。
刘弈拉着牛车,带着张水生和阿秀,直奔乌苏集。
这鱼到了乌苏集入口,就看到这里防墙高筑,五六个披甲执戈的士兵,守在要道处。
几个检查进入市集的人们是否携带凶器。
几个则根据拉货之人的货物和数量,向入城的货物收取费用。
原主没少到处浪荡,但刘弈直到此刻,才真正有时间去看看民间市井实况。
刘弈看到人来人往,几乎人人都是背米负粟,或者提着肉,空手的人,几乎没见着。
这时候流行的是五铢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