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宾年?”
夏兮打量了下,他就是那个素未谋面的未婚夫?
陆宾年一阵紧张,以为美女对自己感兴趣。立刻理了理大背头,摆了个自认洋气的姿势。
“小姐叫什么名字?是新来海京吗?以后我可以带你逛个遍。”
夏兮不忍卒视地撇开眼,突然想起半个月前包厢里的那个男人,英俊阳刚,胜过这个孔雀男几十倍。
“夏兮。”
她如实说出名字,陆宾年却不信。
“小姐难道也知道我被逼娶夏兮,故意打趣我?夏兮那个丑八怪,若能有小姐一半的美貌,我倒立学狗叫,掌心煎河鱼!”
夏兮蹙眉。
素未谋面的未婚夫,竟当面骂她丑?
夏兮冷呵,眼睛有病,人品也着急。
她不着痕迹地弹了弹手指,药粉顺着风向,飘入陆宾年眼中。
“啊!好痒!”陆宾年惊呼,不住搓眼。很快眼眶通红,眼皮肿胀,带血的泪流了一脸。
狼狈至极。
夏兮还想加重剂量,却突然感到一束威压极强的目光。
她回望。
只见男人坐在轮椅之中,却丝毫不掩浑身威慑。
他身躯颀长,军装挺括,风纪扣一丝不苟系到第一颗。黑色军帽上的徽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待看清军帽下那张刀砍斧削般的脸,夏兮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半个月前,自己在邮轮包厢里毒死的男人吗?
他不是应该沉入海底,葬身鱼腹了吗?
怎么还活着?
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夏兮率先心虚地移开。
半个月前这个男人还动如雷电,身手了得,现在怎么就坐轮椅了?
难道是她的毒导致?
虽然他侥幸死里逃生,却被残毒害成残废?
他出现在码头,会不会是为了堵她算账?
比地不宜久留。
夏兮提着箱子要走,却被陆宾年拦住。
“小姐,你还没说名字。”陆宾年眼痒难耐,恨不得立刻去教堂医院,却仍不肯放过一见倾心的美人。
“夏樱”
夏兮只想快点甩了这个牛皮糖,随便胡诌了个名字。
真名陆宾年不信,假名他却如获至宝。
见他美滋滋地将假名重复了一遍,夏兮趁机快步离开。
码头另一边,陆骁宸收回鹰隼的目光。
副官站在他身后浑身紧绷,冷汗连连:“少帅,是属下没有看紧小少爷和小小姐,让他们走丢了,属下该死……”
小少爷和小小姐四年前突然被放在陆公馆门口,当时还是婴儿的他们,差点冻死在冰天雪地中。襁褓里的纸条,说这是少帅的骨血。陆家立刻去西洋医院,做了亲子鉴定,果然如此。
虽然小少爷和小小姐生母不明,来处不清,但陆骁宸却没有丝毫嫌弃,将他们视作心尖血、掌上珠,重视得无以复加。
而现在,他们竟然丢了!
副官后悔不已,他就不该经不住小少爷和小小姐纠缠,带他们来看船!
“砰!”
子弹穿透副官肩膀。
副官痛得闷哼一声,却仍站着标准的军姿,不敢有丝毫乱动。只是眼底的慌乱,泄露了泛滥的恐惧。
陆骁宸吹了吹冒烟的管口,手背青筋暴起,刀砍斧削般的脸上,一派骇人的肃杀。
“太阳落山前,若没找到,自己去军营当人形枪靶!到时候,穿过你的,可不止一颗子弹!”
“是!少帅!”
副官汗如雨下,战战兢兢地行了个军礼。
很快,在小小姐和小少爷走失的码头,十多个师的士兵开始地毯式搜索。
夏兮走的离码头远了些,确定陆宾年和被下毒的男人都没跟着,才叫了辆黄包车,打算直奔夏公馆。
刚坐下,两个小娃突然撞进她怀里。
“姆妈!我们找你找得好辛苦,原来你在这儿呀!”
女宝梳着时下流行的卷发,衬着白皙的小脸,精致得像个洋娃娃。
男宝穿着量身定做的小西装,一双墨瞳漆黑得似没有光芒,小脸透着丝丝阴郁沉寂,却也抿着嘴紧紧盯着她。
看起来像是龙凤胎。
夏兮哭笑不得,她还未出阁,怎么可能有孩子?
她揉了揉俩娃娃圆嘟嘟的小脑袋:“我还没结婚呢,可不是你们的姆妈,你们认错人了。”
“姆妈你不记得了吗?”女宝有些着急,小短手抱着夏兮,一双漂亮的眼睛染着泪,“又要丢下我们吗?”
夏兮一愣,心脏处莫名痛了痛。
看到巡警过来,她本能地要上前说明情况,让巡警帮忙找家长。
男宝似乎看出了她的想法,忽然抬手拉住她,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固执地不让她走。
女宝连忙着急地说:“不要报警,我们会被抓回那个可怕的地方。每天一大群人围着,没有一点自由。而且一旦没做好,就会被打。”
陆公馆里,上百号仆人围着他俩转,就怕他们磕了碰了,看得可严了!而且不写作业父慈子孝,一写作业鸡飞狗跳。有时阿爸辅导烦了,还会打他们的手心,好可怕。
夏兮听了,心里顿时一阵酸楚和愤怒。
难怪俩娃娃穿着讲究、粉雕玉琢,原来竟是被养的小倌、小伶!
这么小就被放台上,唱戏跳舞,让人围观取乐。黑人贩子不但囚禁他们,还苛练讨好人的媚功,不达标还会被残忍惩罚!
她同情地看着俩娃娃,这种生意多和乡绅富豪有关。警局怕惹麻烦,往往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她将俩小娃娃送到警局,不是将他们又推进火坑吗?
“姆妈,我们钻进箱子,就不会被人发现了”
女宝眨巴着黑葡萄似的眼睛,指了指夏兮的藤条行李箱。
“我们很乖的。姆妈,不要再丢下我们了。呜呜呜……”她抽搭着,小鼻尖红彤彤。
夏兮心软了。
在这乱世,没妈的孩子,连草都不如。
她若拒绝,两个小不点,哪里能活?
夏兮打开了箱子:“你们进来吧!”
她决定先照顾着他们,等找到靠谱的领养人,再把他们送去。
女宝顿时咧着小嘴嘿嘿笑,拉着旁边那过于孤僻的男宝乖乖趴在箱底。
夏兮拎着箱子,上了黄包车。
到达时,夏公馆正在举办舞会。
她想先安顿好箱子里的俩娃娃,便拒绝了仆人参加舞会的提议,特意绕开众人走小路,去落脚的房间。
仆人边帮忙提箱子,边在心底感叹:大小姐怎外界传得完全不一样?非但不是丑陋的土包子,还是个天仙似的美人,碾压恃美而骄的二小姐。偌大小姐出现在舞会,一定会惊倒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