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着暑假也就还剩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容德的天气已经很炎热了,三十多度的温度已经在大家的谩骂中逐渐变得习以为常。
时思远来到容德市已经是下个月的事了。
班里提前过上了夏天,开上了风扇,大铁叶子在房顶上忽闪忽闪的来回转着,离得近的桌面上的试卷也被吹得掀起一角。
时以柔靠窗,不热,但也说不上凉快来。
她把校服袖子向上撸起,在笔筒里扒拉出来一根皮筋,三两下就给自己扎出来一个丸子头。
等做完这些事情,她继续趴回到桌子上,沉浸在题海中,无法自拔。
知道做完一张卷子,这才终于抬起头来,左右抻了抻自己的脖子,然后伸了个懒腰。
这最后一节课是自习课。
班里将近一半的人都不在教室。
圣高对自习课看的并不是很严,自习课是真的可以自由活动那种。
季末也不在位置上,桌面上给自己留了张纸条。
【门口蹲了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还挺帅,好像拥有他的联系方式哦,可是我没洗头嘤嘤嘤,我现在立马回去洗头,要是我回来他还没走,那就一定是天定的良缘啊。】
季末的爱好和普通人还蛮不一样。
有人喜欢个子高的,有人喜欢长的帅的。
但是季末不一样,季末喜欢头发五颜六色的。
时以柔表示自己应该尊重一下好友的兴趣爱好,她打算出门看看那位黄毛男顺便帮季末去探探风。
谁知道还不等时以柔去探风,那黄毛男自己找上门来了。
那男的蹲在教室门口,穿着半截袖的牛仔马甲,里面搭了一件白色体恤,脖子上还挂了一条看不清什么logo的银色项链,活脱脱像极了修车厂里那厂长的傻儿子。
原本他蔫蔫的,似乎对什么事情都不敢兴趣,直到看到时以柔走出门来,眼睛唰的亮了起来,凑过来,热情似火的喊了一句,“我的好姐姐!”
那亲切的模样比看到亲妈还要亲。
时以柔被吓了一跳,刚想骂回去,又觉得那张脸十分的眼熟,再仔细一看,嚯,这小黄毛不是她那便宜弟弟吗!
还以为是谁家那傻儿子跑出来了呢,原来是自己家的。
“时思远你怎么打扮成这副鬼样子?”
要是说他的名字温尔儒雅,十分的具有文化气息。
时思远的性格刚好与他的名字相反。
吊儿郎当,愤世嫉俗。
一双含情的桃花眼不知道骗去了多少小姑娘,但巧的是那细长的刘海正好遮住眉骨,显得他人畜无害,像是邻居家的阳光弟弟。
可只有时以柔才知道,要是时思远能成为阳光弟弟,除非天底下的男人都死绝了。
时思远不明白为啥他姐看自己的眼神如此的诧异,觉得自己很委屈,“我一直都是这样子啊,你是不是把我忘了,时以柔你是不是没有心!”
时以柔确实有些不太适应,她差点忘了,这逼是上了大学才恢复到人的正常审美的。
“姐,我看你在里面学习,我都没有打扰你,老老实实的待在你教室外面,完完全全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
时思远顶着一头黄色,一只手叉腰,用另一边支撑身体撑在墙边上,自认为自己做了个看似潇洒,实则很骚包的姿势。
时以柔很佩服他。
他非但不觉得社死,还觉得自己很帅。
时以柔被他油腻的浑身一震,看着他这一头黄毛多多少少觉得有些辣眼睛,
“激动都倒没有,不过你要是再不把你这一头黄毛然回去,我可能会心肌梗塞。”
虽说等再过几年,他会因为这独特的眼光开创了自己的服装店,并打造出自己的服装品牌,但是看着这一身将要闪瞎她眼睛的装扮,时以柔真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不过此时她心里还有一个疑问,按理说时思远现在应该出现在原先学校的课堂上。
“你不好好在学校,来圣高干什么?”
想到时思远平日的作风,时以柔的语气严肃了些,“还是说你又逃课了,时思远我给你讲过多少次了,你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开除的。”
时以柔也只是这样说说,这便宜弟弟虽然不是很聪明,但总不能傻到被学校开除吧。
时思远一脸凝重的摇了摇头,“no,就在今天上午,我做了一个巨大的决定。”
“我染了一头靓丽的头发象征从头做起,穿上了一身潮流品牌象征着焕然一新。”
时思远语气格外自豪的说道,“我拿着大喇叭在我们学校里大声的喊出了自己的心声,我要把校长开除!”
他有些意犹未尽:“妈的真痛快!”
时以柔觉得事情有些不妙:“···然后呢?”
时思远叹了口气,用很小的声音说道:“···可能校长也是这么想的,于是也把我开了。”
时以柔一口气差点没憋上来,大骂:“时思远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
时思远开除校长这事儿来的太突然,因为害怕被他妈打,下午就直奔时以柔这来了,不过毕竟还是个孩子,事后也多多少少有点慌。
这一路上时思远抓耳挠腮的,一点也不安分,“姐,我是不是闯祸了啊。”
“可是那学校乌烟瘴气的,我真待不下去了。”
“而且你都不知道我们学校的老师多傻逼···”
“我错了还不成吗,你别生气。”
“姐,你说话啊,你这样我好慌张哦。”
时以柔:“······”我看你一点不慌,还挺开心的。
时以柔黑着脸带着他去食堂吃了顿饭,一边吃一边数落他,“一会把你这黄毛给我染回来去,然后给老时打通电话,确认一下转学的流程。”
时思远耷拉着脸,不情不愿:“我不打。”
要是他想回那个家,他就不会来时以柔这了,在他心里,时以柔就是他亲姐,比那个家里的人都要亲。
时思远很小的时候就跟母亲来到时家,后来在他妈那得知还有一个他后爸还有一个女儿。
这个比他大两岁的姐姐从小就很独立,除了不经常回家之外,不管是学习还是长相一直是家里人拿他做比较的好榜样。
他一开始觉得无所谓,这姐姐估计也是个盛气凌人,手高眼低的那种人。
因为两人都不经常回家,一年也见不到几次面,倒也没有什么交集。
某年暑假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刚好回家,那天自己和朋友在外面打球,腿上擦了皮见了血,家里没有人注意到。
除了时以柔,她拿了碘伏和一些药敲了自己的门。
没有想象中的盛气凌人。
她手指指向自己已经止住血的腿,黑漆的眸子里是他看不懂的情绪,时以柔的声音很淡,
“家里的药我不知道在哪,刚好我有在书包里放药的习惯。”
她把药塞进自己手里,“没有过期,你记得用。”
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时思远张了张嘴,那句谢谢没有来的急说出口难。
这是在这个重组家庭里,他从未感受到的温暖。
来自他毫无血缘关系的姐姐。
两个害怕被再次抛弃的小孩儿,内心更懂得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