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到了这种地步,有些事情已经没有必要继续问下去了。婚已经离了,和别人已经结婚了,在结婚之前早就怀上了别人的孩子。结婚不过是奉子成婚罢了。张来福彻底没戏了。只是,李发财此次来不是想要猎奇的,更不是闲的没事打听八卦消息的。而是想要知道高发莲怎么在等了张来福将近二十年以后突然和另外的男人产生了感情?而且果断地走在了一起,不顾一切地怀了此人的孩子?这里面是不是有难言的地方?是不是被别人强迫的?监狱有责任对管辖的罪犯特别是即将刑满释放的罪犯负责。如果这当中真的有人做了违法甚至犯罪的事情,李发财不介意用法律手段来维护罪犯和罪犯家属的权益。再说了,张来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特别是从程序上来说,从今天起,就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人民。是可以随意行走在蓝天下的共和国老百姓中的一员。无论李发财对他的怀疑和防备的心思有多么的严重,但是,在原则问题上,他认为必须要坚持。看着有点手足无措的中年女人,李发财不知道如何开口。欧阳清荷毫不客气地开始询问了:“你这刚刚和张来福离婚,怎么就有了好几个月的身孕?这算是怎么一回子事啊?你不知道张来福在监狱里盼着回家和你还有孩子团聚盼得好苦吗?”
高发莲就像中了定身法一样,一下子呆住了,好久好久,才“哇”一声痛哭出声。最见不得听不得女人的哭声。李发财瞪了欧阳清荷一眼。“我好苦啊!”
一声犹如旷野中的狼一般的嚎叫声从面前这个貌似温婉的女人嘴里发出来。声音特别洪亮而且尖锐,震得所有人耳朵都开始轰鸣。这要压抑了多久才会出现这样的爆发?“二十年前,他突然被从家里抓走了,孩子刚刚出世,公公婆婆的笑脸还挂在脸上,变故就突然发生了。两个老人一下子全都病倒了。我一个月子里的女子,真的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日子怎么过啊!”
高发莲开始哭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村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像躲瘟疫一样躲着我们,平常占了张家好多便宜的人,干脆赖掉了他们欠下的账。更别提帮一把手了。”
高发莲沉浸在回忆中,如果不仔细听,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这个时候,他来了,这个被村里的孩子们叫做卡西莫多的丑男人不嫌弃老公公把屎尿拉在炕上,不嫌弃婆婆的唠叨。一直侍候到他们能够生活自理才离开。我不知道卡西莫多是什么意思,但是,我知道这个丑男人是个好人。十几天里,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我。他是个正派人。”
高发莲不知道卡西莫多是谁,李发财和小刘还有欧阳清荷知道。维克多.雨果在他的《巴黎圣母院》中塑造了一个面目丑陋,心地善良的敲钟人,他的名字叫卡西莫多。这是一个应该名传千古的好人,因为这个世上无缘无故地帮助别人的好人太少了。虽然卡西莫多帮助埃斯梅拉达或许是因为这女孩没有歧视他。“从此之后,不知道是不是老天在帮着我们,这个卡西莫多,他叫张来喜,每当我到了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出现在我的身边。暴雨中,他帮着我开通了田里的沟渠,避免了庄稼被水淹。春种的时候,他为我耕地,夏天,顶着大太阳锄田,秋天抢收庄稼。可是,连我送过去的一口水都不肯喝。有一次我问他,为什么这么下死力帮着我家?他想了好久才说,不为什么,要说起来也有点原因,小时候来福哥总是帮着他打架,打那些欺负他的孩子。再说了,来福哥的爹娘也是他的叔叔和婶婶,怎么可以不帮呢?”
李发财不得不打断她的话,因为这些话如果说起来恐怕会被她说个三天三夜:“我想问问你,你爱张来福吗?如果你不爱他,你怎么会等了张来福将近二十年,怎么会在张来福即将出狱的前夕,突然和别的男人发生了关系?看上去,你不是这么随便的女人。如果你是那种人,或许你和张来喜的孩子已经快要上大学了,你能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他这话说得十分无礼,一点都没有给高发莲面子。高发莲的脸一下子变得通红,不仅是她,就连欧阳清荷都不满地看着李发财,小刘也惊讶得瞪大了双眼,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师父。然而,李发财根本就不看他们,而是目光炯炯地看着高发莲,他要看清楚这个女人是什么样的人,听听她说出来的话,有多少可信度。从而好判断出这件事还有没有挽回的余地,或许对于张来福还有一丝希望?张来福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那一丝阴狠毒辣,让李发财一直耿耿于怀,想起来就心惊。高发莲惊讶地看着李发财,她有点发懵。过了好久才皱眉道:“早先结婚的时候,我就知道张来福不是好人,他的钱不干净,但是,他给我家的聘礼很贵重,我其实是被家里卖给他的。”
高发莲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似有千言万语不知道从何说起。“那时候,我只有十八岁,对他根本不熟悉,哪里有什么爱?只是,很快有了孩子,只能安下心来和他过日子了。也就是这样。至于和张来喜有了孩子是个意外。就是今年五月割麦的时候,张来喜过来帮忙,一直忙到夜里,那天为了给他解乏,喝了一些酒。对了,他没吃饭就回家了,是我做好饭给他送过去的,顺便给他带了一瓶酒。”
高发莲看看欧阳清荷,住口不说了。李发财对欧阳道:“你去看看咱们经过的那家小卖部,买点面包和果汁什么的,我有点饿。”
他这是要支开欧阳清荷,毕竟高发莲下面的话可能不太好听,不太那啥,雅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