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渊不为所动,自顾自地脱着自己的外衫,眼中极快地闪过一丝笑意。
谁都没发现。
燕云岚手腕上翻,手指灵活地扯开那个活结,一拽一拉,绳子就脱落下来,她弯身去解脚上的绳子。
容渊不动声色地垂着眼睫,注视着她的每一个动作。
“没有人教过贺成,绑人要打死结,死结别放在我手指能碰到的地方吗?”
燕云岚没好气道。
在外面偷听动静地贺成内心直喊冤,他那是故意的好吧,没想到这王妃不仅不领情,还嫌弃他。
贺启和冉秀也早就化干戈为玉帛了,三人挤在门前,耳朵贴在门上。
“他不敢那么对你。”
容渊还是为贺成解释了一句。
贺成正要感激主子英明,就听里面又传来一句。
“他胆敢阳奉阴违,看来是上次受的惩罚还不够。”
贺成:!!!
感情就我里外不是人。
贺启和冉秀偷偷捂嘴笑。
燕云岚活动了活动手脚,倒了两杯合苞酒,递给容渊一杯,不由分说地挽过他的胳膊。
“一个要求,喝了这合苞酒。”
容渊本来也没打算拒绝,再惹怒这婆娘怕就是不好哄了。
他向来奉行简单有效的行事方法。
燕云岚倒也不是执着于这一杯酒,但她总觉得所有流程都走完了才算圆满。
容渊内力一扫,门突然大开,三人反应不及,闪了进来,还叠在了一起。
贺成挠挠头道:“属下这就离开!”
还不忘拉着贺启一起,留下冉秀独自一人,给她家主子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也离开了。
屋外总算是清静了。
“把衣服袜子脱了。”八壹中文網
“怎么,王妃治病还需要本王裸着吗?”
容渊配合地将衣服脱了,嘴上还要再欠一句。
燕云岚让他平躺在床上,又仔细检查了一下他的恢复情况,将自己宽大的外袍脱了,只着内衫。
古代的衣袍漂亮是漂亮,就是不方便,太累人了。
不过能拥有这么一个盛大而正宗的中式婚礼,她是很满足的。
蜡烛光线太暗了,燕云岚将几面镜子分散放开,又点燃了几根蜡烛,屋子里亮堂起来。
“要麻沸散吗?”
其实这本来是不用问的,但想起容渊事事都要和自己杠一下的性子,燕云岚出于道义还是问了一下。
她也不太想让自己的夫君在新婚之夜就疼死。
容渊越发觉得自己想得太简单了,把燕云岚娶进来以后,他还没来得及做什么,燕云岚就要先下手为强了。
“听说麻沸散会麻痹神经,你趁机谋害本王怎么办?”
这也就是在危机四伏的古代,燕云岚还能称赞一句有警戒心。
要是在现代,这人肯定有被迫害妄想症。
燕云岚翻了个白眼,利落地准备好自己的手术刀,麻药,将一应器具消毒以后,就准备动手了。
“疼死你拉倒。”
容渊其实也想看看让军医和辛凤都束手无策的伤口,她会怎么做。
燕云岚嘴上说得狠,心里是一点也不舍得让他疼,还是用了局部麻醉,反正容渊这个木头也看不出来。
“方法比较凶残,你可以扭过头去。”
容渊在战场上什么没见过,哪里会被这些吓到。
当他亲眼看着燕云岚眼都不眨地切开他手腕的皮肤,靠近他专注地寻找断裂的接口时,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
他说不上来是因为燕云岚的冷静,看起来甚至有那么些无情又冷血。
还是因为燕云岚专心致志地时候,有一种别样的美和魅。
燕云岚摸了两下,很快便发现他断裂的地方还挺多的,这大概就是辛凤觉得棘手的问题。
她一一将那些断裂的筋骨摆正,用一根细小微长的针穿上头发丝一般的线,帮容渊进行缝合。
在没有专业设备的情况下,燕云岚每一下都很小心。
她的手环里备的都是些常用的,还有以防自己发生意外时,能进行紧急处理的东西。
但是因为每次出门都会往里塞东西,数量也是很可观的。
“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感觉不到疼?”
容渊别开头,忽然问道。
“下毒了,你别说话,可以想点儿别的转移注意力。”
燕云岚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她做得并不吃力,但奈何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要对容渊的各项体征进行肉眼监控。
换了一根线后,容渊的左手终于缝合完毕。
燕云岚拿起之前就备好的内衬测量石膏的长度,在超出容渊手筋断裂的上下两个关节,铺两到三层的内衬,又在他的断裂口做了局部加强,将内衬的长度适当延长。
在容渊进洞房之前,燕云岚便吩咐冉秀打了凉水来。
石膏绷带卷在凉水中浸泡后,放在一旁微干,铺在内衬上,用绷带将石膏固定在他的手腕处。
“这是什么东西,本王从未见过。”
你当然没见过,这可是超前了几千年的东西。
“这个呢,就相当于夹板,军医和辛凤肯定这么对你做过,但是效果不好。”
毕竟竹板什么的还是太简陋了。
处理完了左手,也才完成了四分之一的工作量,燕云岚直起了腰。
这床也太低了点儿。
容渊的右手还可以稍稍动动,拿出一方锦帕来递给燕云岚。
“算你有良心。”
燕云岚伸了个懒腰,又喝了口茶,就对他的左脚下手了。
“我忽然想起来,你好像没有洗脚,应该不臭吧?”
想起他这一整日脚都闷在靴子里,燕云岚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下容渊的脸是真的黑了。
这个该死的,有心机的,可恶的女人!
“冉秀,打点儿热水来!”
燕云岚朝外喊着。
贺成和贺启也听到了,瞬间八卦地对视了一眼。
“没听到动静啊,怎么就要热水了呢,难不成两人是害羞,所以在被子里?”
贺成贱兮兮地猜测。
“这种事不是应该主子来吩咐,王妃这么中气十足,不像是很累的样子啊?”
贺启摸着下巴,首次对自家主子产生了怀疑。
“你嫌弃本王?”
容渊真的是恨不得堵上燕云岚的这张嘴,总是能说出些让他生气的话来。
“医者仁心,我怎么会嫌弃王爷你呢,你可以理解为这是治病前的必要一步,这么想,是不是会舒服点儿?”
冉秀早就知晓自家主子要做什么,也没会错意,就打了一盆调兑好的热水来。
燕云岚从她手中接过,没让她进门。
本来就不是无菌的了,很容易导致容渊的伤口感染,就没必要再让冉秀增添细菌了。
“哎,怎么是王妃接的水?”
贺成此时发挥了他打探情报时的敏锐,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燕云岚将水盆放在地上:“要我伺候你吗,王爷?”
“不用。”
容渊只有很小的时候,被宫女伺候着,等懂事以后,洗脚什么的都是自己来,他并不是很喜欢别人碰他。
他也不会再给燕云岚嫌弃他的机会的。
亏他还递了锦帕给她,一定是猪油蒙了心。
待容渊洗完了,默然地躺下去的时候,一副不想理她的样子,燕云岚才想起是有脚套这个东西。
方便快捷,所以她还是给容渊干净的脚丫套上了。
容渊很想暴起杀人,燕云岚简直无时无刻不在触怒他。
燕云岚则严厉道:“别乱动。”
继而全神贯注地处理他的左脚。
他们房间里的床榻是靠墙的,燕云岚没法儿调换位置进去,而接手筋脚筋需要容渊的手平放。
容渊只好自己换了个方向躺。
“右脚不上麻沸散了吧。”
燕云岚的手一顿,放下了手中的麻醉。
“变聪明了呀,行,既然你有受虐体质,那燕医生满足你。”
容渊阖上了眼。
回想起废了的这日日夜夜,手和脚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他坐上了素舆,手几乎连拿筷子都有不成功的时候。
手和脚没有任何的感觉,断裂的地方却疼痛不堪,他其实早就习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