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百云窜上屋脊发出信号。
早就按奈不住的三个组的队员纷纷从庭树、花丛、木廊里冒出来。
跟在雨百云身后,一个个飞身扑向夜空。
米一峰望着一个个黑点消失,满心无奈。
他被排除在这场游戏之外了。
淬体一段,就问你起跳一次能蹦多远?
他也不敢想象自己光靠着双腿在地上猛跑,就能跟得上那些在屋脊上纵身飞跃的队友们。
默默的从发髻上摘下木簪,披散头发,长发遮住脸部,随后戴上了一个斗笠。
现在谁也不能猛然认出他。
从晚饭后被告知不能参加行动开始,他就策划了。
两起灭门案都跟他有关,他必须参与进去。
不是他不怕死,而是他觉得自己应该有此担当。
楚老爹从小把他当儿子一样养大,一路供着他读书,就像前世他父母一样。
他虽穿越进前主的身体里,但人间父母恩情令他感同身受。
前世没来得及报答,这一世就还在楚老爹身上吧。
再说了,他怎么着也是站着撒尿的爷们,法家传承人怎么可能是个软蛋。
看着众人离去的方向,他开始逻辑推理。
蒙面人去的是东城方向。
纪琅很笃定的跟在最后一人后面,必有缘由。
能做到巡察副尉,经验不是一般的丰富。
他的预判是什么?
他肯定没有奢望对方一下子就把他带到窝点里。
这是一伙嗜血冷酷、为达目的手段残忍的作案团伙。
从楚家庄的死士就可看出,其组织必然很严密,必然有着严谨的行为规范条例。
其成员一定有反跟踪反侦察的方法。
就是说,对方必有金蝉脱壳的手段。
现在跟上去很可能被对方突然间甩掉,失去踪影。
但纪琅是副尉,是高手,一定有跟踪经验,不会轻易被甩掉。
从他不慌不忙的做事风格上看,他是有绝对把握的。
也有可能会被对方兜圈子戏耍。
这种情况也不过是费点时间而已。
对方在中阳县连续两次作案,并与县衙勾结,必在城内有临时窝点才会方便行事。
东城和西城大部分是县里的中产阶级。
南城则全是商贾富户和官宦人家以及从前的名望之家。
北城是城里的贫民区。
中产阶级的民居里,一户人家不可能进进出出太多人。
若在南城建立窝点,倒是很理想。
但周围的人太活跃,各家的耳目太多,容易被寻到线索痕迹。
北城的贫民居那里,秩序很差。
百姓们大都胆小怕事,建立窝点也很容易,被杀人灭口短时间内也没人追寻。
米一峰借了一把刀钩挂在腰间,出门向北边走边想:
任何推理都有破绽,如果想赶上这次行动,自己只有一次机会。
那就赌了。
北城,希望不要让我失望。
纪琅,我就预判了你的预判,提前一步等着你们。
这个时间段,街道上没有人。
米一峰脚步轻快的小跑起来。
他自突破了法气第一段,日烛天下的视觉距离是两里地了。
那声突破的脆响,想起来就心花怒放。
他好像找到了窍门。
上次在楚家庄过度使用日烛天下,其实就是抽干了体内的法气。
这次也是一样,不过修炼后,发现法气增幅很大。
原来只有大量消耗,才能蕴生出新的法气。
这就是用进废退么?
北城。
这个时代可没有前世唐宋时期的城市管理水平。
说是民居,却没有规划,只是一家挨一家很紧凑的密集建筑。
前后之间的巷道很窄,刚刚够一辆马车的宽度。
而房屋建筑很是杂乱,大多是草房、木质房或石头房,很少有土坯房。
臭气熏天的排水沟,干燥的土路随时能见到人的排泄物和垃圾。
这里晚上没有灯光,一片漆黑,仿佛到了夜里,这里是座无人的区域。
日烛天下火力全开。
顺着唯一的主干道向两侧民居一扫一大片,如同雷达一样。
右手紧紧握着刀柄,虽然清楚自己没练过刀法。
但总觉得侦查敌情时,拿着一把刀很应景……好吧,是有安全感。
此刻是寅时二刻(三点半)。
只看了一会儿,米一峰徒然有种偷窥的犯罪感。
毕竟隐私是件严肃的事儿,偷窥很缺德。
他只得在心里安慰自己,我在搜查凶手,各位见谅,晨练的继续。
搜索到一半的时候,没有任何发现。
米一峰有些心虚,是不是判断错了?
再次轻轻往前移动两里,神通一户一户扫过。
这家外屋灶台上和米罐里都干干净净,里屋一公一母在摔跤。
他忍不住叹息,穷人能活下来是不是因为会苦中作乐。
黎明酒,清晨炮,那是富人的享受。
你家里穷的连早饭都没有,还能坚持晨练,按前世成功学上讲,你离成功不远了。
下一家,外屋没人,里屋就一个人盘腿坐在地席上,可能是饿得睡不着觉。
下一家,三口人,躺在地席上酣睡,小孩夹在爹娘之间已经睡横过来了。
下一家,一老妪和一个女子,地席破烂不堪,两人蜷缩着身子睡的很沉。
下一家,不对,米一峰一顿,目光缓缓往回扫。
果然有问题。
那个盘腿睡不着觉的人,分明腰杆挺直,哪里像这一片的穷人都佝偻着身子。
这家伙不是盘腿是在打坐。
屋里就一张矮桌,还有几个坐垫,其余空无一物。
米一峰正在犹犹豫豫的判断,忽然那人双目一睁,眼中立刻精光爆闪。
侧头隔空看向米一峰的方向。
米一峰吓了一跳,就觉得那人的目光穿越空间击中了他的心脏。
他不知道高手对窥视和气机锁定非常敏感。
污秽遍地的贫民居怎会有高手隐居在此?
江湖经验白纸一张的米一峰还在合计着,猛然间发现那个人不见了。
随后超强的感知力令他汗毛炸立,本能驱使他撒腿就跑。
可是已经晚了,一道身影从漆黑的夜空中飞临,如苍鹰捕兔落在他面前。
一把掀开米一峰头上的斗笠,那人发出意外惊喜的桀桀笑声。
此人正是在天祥酒楼陪在吴国桢身旁的斗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