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沈照揽住顾凝的脊背，沉声安抚，一双锐利如刀的眼眸扫视了那些精骑一圈。
不足千人。
而这一队精骑身后不远就是青阳关口。
沈照抱紧顾凝，目露杀气。
铮一声，捆在马背上的青锋枪破开了皮囊，落入沈照手中，枪尖映着暖橘色的朝霞，却诡异地泛出了森森寒光。
沈照身后的隐月和怜月也立即拿出兵器，严阵以待。
战马四蹄踢踏一阵，朝着沈照等人围攻过来。
沈照这边虽是五人，但兰月武功尽失，派不上用场，还需要人保护。
顾凝虽说曾经弓马、拳脚、兵器习过无数，但如今她都不记得了。
她只将剑法捡了起来。
而在与精骑对阵的战场之上，她所能起到的作用小之又小。
她被沈照护在怀中，看着周围四散乱飞的断肢残骸，耳边听到的是各种惨叫。
血珠飞溅。
她的衣裙上，手上，甚至是脸颊上都被溅到了。
但，对面的精骑人手太多。
沈照他们只有三人应对，被精骑挑出了弱点，攻到了隐月的马上。
隐月带着兰月骑马应敌，本就束手束脚，这一下便不得已翻身下马躲避攻击。
接着，沈照和怜月为了保护隐月他们二人，也不得已下马迎战。
但在这种情况下，下马既意味着彻底落于弱势。
战圈之外，立着一个黑袍金甲的将军。
他冷眼看着沈照等人应对精骑，面无表情地提动马缰，靠近战圈。
精骑们朝后退去，形成包围圈，把沈照等人围困在内。
沈照这几人都挂了彩。
怜月武功最弱，受伤也最严重，鲜血打的那一身白衣整个红透了，被兰月扶着才能勉强站立。
他们所有人看着蓝舟，恨不得上前将那个人大卸八块！
蓝舟面前十步远处就是沈照。
沈照浑身浴血，脸颊上都有好几道血痕，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旁人的。
他阴冷地盯着蓝舟，眼底露出的冷锐光芒一寸一寸凌迟在蓝舟的身上。
蓝舟无所畏惧，居高临下。
这还是第一次，他以这样的姿态看着沈照，十分新奇，新奇的他热血沸腾。
蓝舟说：“沈二公子，别来无恙。”
一直被揽在怀中的顾凝早已经在暴躁的边缘，就要挣脱沈照的怀抱冲上去动手。
但沈照早先一步察觉她的动作。
他把顾凝紧紧揽住，柔声安抚：“别乱动。”
顾凝的挣扎瞬间就消失了，低低“嗯”了一声，抱紧了沈照劲瘦的腰身，转眸看向蓝舟的眼睛里全是愤恨和冰冷。
这一幕看在蓝舟的眼中——
他原本浮起的一点点热血沸腾彻底消失殆尽，瞬间目露凶光，“把她放下，我给你活路。”
“放下？”沈照冷笑道：“阿凝是我的娘子，到底是哪里来的脸，让你说出这样的话？！”
“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蓝舟不与他做口舌之争，翻身下马，“既然如此，那你的命也留下吧！”
刚音落下的瞬间，蓝舟重重在地面上一踏，人如闪电朝着沈照攻了过去。
那攻势无比凌厉。
沈照应对旁人，抱着一个顾凝都可以游刃有余。
但对上此时的蓝舟，却心中一惊，立即将顾凝脱手，推到了一旁隐月的身边去。
他从未和蓝舟交过手。
而这第一次交手，就是生死相搏。
蓝舟在青州大营六年时间，从未遇到过任何强劲敌手。
即便当初龙威军中第一猛将古青衣，在蓝舟的手上也讨不到好处。
沈照自信，自己的枪法还在古青衣之上，但与蓝舟几招过下，他心中大惊。
顾凝不止一次说过，前世蓝舟为鹿野大将，可谓是临江与沈氏双英最强劲的敌手，果然不错。
今日的蓝舟招招要命，并且招式几乎毫无破绽。
只蓝舟一人，便让沈照需要花费所有的心思来应对，再无暇顾及其他。
顾凝被推开后，立即捡起了地上一把剑。
她本想冲过去，帮沈照一起应对蓝舟的攻击，可是就在自己要冲到附近的时候，周围的精骑也逐渐下马，朝着他们剩余几人围了过来。
顾凝本能地砍杀扑上前来的敌人。
一个。
两个。
三个。
无数个……
她知道，若不杀了这些人，那自己就要死在这些人的刀下。
她杀红了眼，砍的断肢残骸飞的到处都是。
蓝舟身边一个煞阁杀手，眼见自己人死伤惨重，局面焦灼不下，喝令道：“备箭！”
精骑之后的弓弩手立即上前。
这些弓弩手不过三十人，用的并非普通弓箭，而是带着机关的劲弩，短箭是早就搭好的，直接叩动机关，一次十箭，射向场中的顾凝等人。
顾凝反应极为迅速，掠身而起，将所有短箭躲避掉。
但隐月和怜月受伤惨重，防备不急，当即中了好几箭。
眨眼的功夫，又一波箭雨朝着他们袭来。
这一次，控弩的是煞阁杀手，朝着顾凝方向飞出六只箭，精准锁向顾凝全身六处大穴。
顾凝要躲避短箭，亦想保护受伤的三个星魂，情急之下，一只箭射中了顾凝的小腿。
“阿凝！”
沈照分神，被蓝舟枪杆敲到了肩膀，青锋枪脱手。
下一瞬，蓝舟枪尖如游龙一般，直接刺向沈照咽喉。
“别——”顾凝大喊一声，人如闪电一般扑上前去，一把握住了蓝舟的枪尖。
血，瞬间从割破的手掌上蜿蜒而下，流了满地。
电石火花之间，顾凝挑起一柄短剑，抵在自己咽喉。
“阿凝！”沈照面色大变，“你干什么！”
顾凝看也不看沈照一眼，幽冷的双眸只盯着蓝舟，“放他们过关。”
蓝舟面无表情，没有开口。
“你要我，不是么？我跟你走。”顾凝憎恨地望着他，一字字道：“你要的是我这个活人，不是尸体吧？”
蓝舟看着她的那双眼睛。
那双眼睛，从前永远温柔如风，与他说话永远客客气气，告诉他，她为自己准备了铠甲、战马、兵器，她信任他，愿意帮他。
而现在——
蓝舟的心底刀剑砍刺一样的疼痛。
但他脸上却还是那样的无情无绪，“好，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