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东对他说道：“里正大伯去世的时候我们也不知道，这不是听刘地主说了，我娘就让我们哥俩回来看看，等烧三期时去给大伯上个坟。”
“爷爷去的很突然的。”林中举喃喃道。
“听说你家闹分家，大伯气病了一场？”林立问道。
林中举惨笑了一下回道：“你们稍信来让我去乐州，那时候家里正在为这事在闹。过完十五，二伯就提出要分出去单过，爷爷不同意，他们就天天吵，说是家中挣的银钱几乎都给我花了，这么多年了也不见考上个秀才，今年说什么都不干了，挣的钱都给个人管，不想再交给爷爷。爷爷气得不行，就病倒了，所以我就没有去乐州。本来爷爷都已大好了，我正准备启程去乐州参加府试，爷爷突然就没了。”
“节哀顺变吧，这是自然规律，谁都会有这一天的。”林东叹了口气，拍着他的肩膀说。
“是啊，大伯在睡梦中去了，一点痛苦都没有，也算是有福之人了。”林立也接着说道。
“是啊，我也是这样子想的。可惜我不争气啊，爷爷到死也没有看到我考上秀才。”林中举又倒了一杯酒喝了起来。
“别气馁，你才多大，三年后接着再考呗。没看每年都有头发花白的老童生，还在参加府试呢嘛。”林东说道。
“就怕我也考到那个年岁依然没有考上。”林中举抬起衣袖擦干了脸上的泪痕，苦涩地笑了一下，又端起了酒杯。
“不会的，你的底子在那摆着呢，肯定能考上的，只是你这几次运气不好而已。”林东连忙安慰他道。
林中举含糊地嘟囔着：“是啊，我的运气是真不好。看看刘文采那个样子都考上秀才了，我却还是个童生，真是心有不甘啊。”
他哪里是运气不好，依林立看就是心态不好，患得患失的，一到考场就紧张，如果不改的话，想要考上挺难的。
“你媳妇儿呢？听说你还有了一个女儿，她们咋没和你在一起？”林立喝了一口酒，岔开了话题问道。
听于氏说林中举娶了一个镇子上开杂货铺的刘家女孩儿，女孩子长得很漂亮，家境也算不错。对林中举一见钟情，非他不嫁。
开杂货铺的刘掌柜也看中了林中举的学识，想着他将来要是考上秀才，自己的女儿那就是秀才娘子。便主动托媒人上门说和。林里正本来是已经回绝了的，他想要林中举考上秀才之后，娶个读书人家的女儿，或者是找个官家的岳父，将来对林中举也能有所帮助。
谁想到林中举偶然见过刘家姑娘之后，便春心萌动了，茶不思饭不想，非刘家姑娘不娶了。
林里正拗不过他，只好同意了这门亲事。
成亲之后夫妻感情倒是很和睦，三年前生了一个女儿。
林中举苦笑了一下说道：“她带着女儿回娘家了。爷爷一下葬家就分了，我爹憨厚，觉得这么多年供我读书没少花钱，所以分家的时候给二叔和三叔家里分的多。我媳妇儿有些不高兴，跟我嘀咕，叫我吵了一顿，她就带着孩子回娘家了。”
林立和林东对视一眼，还真是没想到啊，林里正一家表面看着挺和乐的，内地里竟然也是一团糟。
这时候，刘文采走了过来，一把搂住林立：“我找了你们半天，原来躲在这里啦。哎——林中举你也在啊，咋地搞成这个样子？嘿嘿，你没想到我能考上秀才吧？”
林中举抬起朦胧的醉眼看着意气风发的刘文采，端起酒杯说道：“是啊，没想到，而且还考的那么好，恭喜你。”
刘文采和他碰了一下杯子，笑着说：“我的运气好，这次在乐州王明王解元一顿给我恶补，还给我押题了呢，结果还真押正了，哈哈哈·····”
“是吗？如果我这次也去了乐州，有王解元给指导一下，是不是也会考上······”林中举黯然地说道，仰起头一口喝了杯中酒，“命啊，一切皆是命。”
······
夜幕降临，开始起风了。
新立县就是这样，一到春天就干燥少雨，还爱刮大风。风里卷着沙尘，漫天翻滚，刮得到处都是沙尘，即使关着窗子，屋子里的桌椅和炕上也会落上一层细细的黄沙。
林立和林东刚刚从刘家老宅出来，耳边听着呜呜的西北风呼啸。
“这多亏是在山里，要是在平原，地里的小苗不得都拔出来呀。”林立戴着口罩，瓮声瓮气地对林东说。
“可不是咋地，一到春天就刮大风，真烦人。”林东紧紧捂着被大风卷起的衣角回道。
忽然，林立看到西山上窜起一团火光，火光飞速向前窜着。
“不好！西山着火了。”林立大喊一声，飞快地向那里跑去，“哥，你赶紧去刘家老宅叫人去。”
“哎，你小心点。”林东答应着回身向刘家老宅跑。
刘家老宅离西山脚下并不远，林立很快就跑到了，远远地，他就看到半山腰有一个人正在用树枝扑火。
“林中举？你怎么在这儿？”跑到近前，他才看清楚扑火的人是林中举。这家伙不是喝多了被送回家了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林立，着火了，快来帮我扑火。”林中举抬头看到林立，一脸惊慌地喊道。
林立到了跟前才看清楚，原来是林里正的坟埋在这里，刚刚添上新土的坟墓前，有烧过纸的痕迹。
“大半夜的，风这么大，跑这里烧纸，你是想死吗？”林立气得大声吼道。
“我也没想到的，我就是想爷爷了。来给他烧两张纸，跟他说说话。谁想到一股风就把烧着的纸刮到了草丛里，火就着了起来。怎么办？怎么办？求求你快来帮我把火扑灭吧。”林中举挥着一根树枝徒劳无功地挥舞着，眼看着树枝上新鲜的树叶已经被火烤焦，着了起来。
一股风刮了过来，风势卷着火苗就窜到林中举的头上，“滋啦”他的头发着了起来。
“啊。”林中举发出一声惨叫。
林立抓起坟头上的土扬了上去，把他头上的火苗压灭了，只见林中举的头发焦成了一团。
“快跑。”林立眼看着火势随着西北风飞速地蔓延开来，是没有办法救了，赶紧拉着林中举往山下跑去，可不能把小命搭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