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八，天晴气爽，风和日丽，启蒙班正式开课啦。
林立站在围墙东边新开的角门旁，一个一个地迎接孩子们入学。还别说，这些个渔家小子们穿上了天青色的书生袍，头戴方巾，背上背着双肩包，三三两两走在一起还挺好看的呢。
这些个东西，可都是启蒙班免费提供的。
农家人就是心大，这些孩子的家长只有来报名的时候，带着孩子来了一趟。现在开学了，才五六岁的孩子，最大的也不过八岁，都是自己背着小书包来上学。
林立看着不由入了神，时间过的真快啊，想想自己来到大齐时也是这个年纪，如今已经过去七八年的光景了。前世种种，仿佛就是一场梦。现在，自己早已经融入大齐的生活，且过得挺有滋味儿。
林立正在神游天外，就听到一阵狼嚎般的叫声从教室里传来:“哎呀，快松口啊，你属狗的吗？”
他赶紧跑回去，过去一看，只见一个胖乎乎的小孩子，正恶狠狠地叼着刘文采的小胖手，说什么也不松口。
“你咋惹到他了？”林立走到近前问道。
胖小子看到林立来了，松开了口，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
“他揣着麻雀上学，被我发现了，我要没收，他就咬我。”刘文采甩着被咬疼的手，指着胖小子的鼓鼓的衣襟说道。
胖小子双手捂着鼓起来的地方，抬头冲着刘文采嚷道：“这是我爹给我抓的，你不能抢去。”
渔村的孩子们，说起话来满嘴的海蛎子味，林立每每听到都忍不住想笑。
“你叫什么呀？”林立问他。
“王小毛。”旁边的孩子嘴快地说道。
林立看着旁边的孩子：“先生是问他呢，你不能接话，知道吗？问到你头上才能回话。”
“是，先生。”声音倒是清脆，还敢说话，林立多看了他两眼，瘦瘦小小的，眼睛不大，看起来挺机灵的。
“王小毛，学堂里是不准带麻雀来的，把它交给先生，等下午散学时再还给你。”林立伸出手对王小毛说道，“另外，这是刘先生，给你们启蒙的先生，你怎么能咬他呢？哦不，就是同学之间也不能咬人。”
王小毛犹豫了半天，终于不甘不愿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只小麻雀，递给了林立。
林立拿着哆嗦着身子的小麻雀正想走，咦，没走动，被什么扯住了，低头一看，小麻雀的脚上拴着一根细绳，绑在王小毛的手腕上。
“去给他解开绳子。”林立指使着刘文采。
刘文采捂着被咬的左手：“不行，我受伤了。”
教室里发出一阵哄笑。
林立：“······”
真想把这个傻狍子踹出去，娇气样吧，被小孩子咬了一口，就什么都不能干了。
一旁的孩子自告奋勇地凑过去，把王小毛手腕上的细绳解了下来。
林东闻声从旁边的待客厅里过来了，刘文采捂着手一惊一乍地去了上房。
“哥，你在这里看着他们，还有两个没有来，我出去迎一下。”林立对林东说完，转身又去角门那里去等人了。
远远地就传来了“哇哇”的大哭声，伴随着“我不要去学堂，我要在家里玩儿”的叫喊声。
林立耸耸肩，果然，不论是什么时代，总有孩子不想上学的。这才对嘛，一早上迎来的孩子们都是兴高采烈的，他还以为古代的小孩子都很上进呢。
“啪啪。”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同时还有愤怒的骂声，“死孩子，我揍死你个没出息的，上哪里去找这好事儿去。不花钱就能识文断字，还供你们白吃饭。他们家里的饭菜可好了，你就是不想读书，冲着他家的饭菜也得去呀。”
“······”林立。
也不知道这十五个孩子，有几个是冲着自家的饭菜来的。
“呜呜呜······”一个黑瘦的妇人拖着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孩子走过来了，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姑娘，这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报名的小姑娘。
“哎呀，林小公子，你看这熊孩崽子，一大早就藏起来了，害得我好找，这不才来晚了，你可见谅啊。”妇人一脸讨好地笑，回身冲着小姑娘喝道，“还不赶紧带着你弟弟进学堂。”
小姑娘怯生生地走上前，伸手去拉弟弟，被弟弟打了一下。
林立明白了，这个妇人把闺女也送进学堂，就是为了一天省三顿饭。当时王大海来问收不收女孩时，林立还挺高兴的，终于有家长重视女孩子，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原来竟然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林立整理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挤出标准的笑容，从兜里掏出一块糖来，看着那个还在呜呜哭的小男孩，柔声说道：“如果你和先生去学堂，先生就提前奖励你一颗橘子糖。”
小男孩抬起泪眼，看到包装漂亮的橘子糖，咽了一下口水，终于收了哭声。
“牵着姐姐的手过来吧，先生奖给你两颗橘子糖。”林立从兜里又掏出一颗糖来。
渔村里的孩子，虽然住的离乐州府并不远，可是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橘子糖果。平时只有自家做的麦芽糖吃，那还是逢年过节时才会有的。
小男孩立刻抹干净脸上的泪水，拉着姐姐的手疾步走过来。
林立剥开糖纸，把一颗橘子糖塞到小男孩嘴里：“好不好吃？”
小男孩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一个劲儿地点头，目光不离另外一颗橘子糖。林立把糖放在他手里，又从兜里掏出来一颗，剥开糖纸递给直咽口水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回头看了一下她娘，妇人满脸失笑地努嘴示意他快接着。小女孩儿小声地说了一声：“多谢先生。”
然后接过了橘子糖跑回去递给了妇人：“娘，你吃。”
妇人推了回去：“先生给你吃的，你快吃吧。”
小女孩这才把糖放进了自己嘴里，砸吧了一下，立刻眯上了眼睛：“水果味的，真甜啊。”
妇人一脸感激地对林立鞠了一躬：“多谢林小公子啦。”
林立摆手：“不用谢。走了，进去吧，就等你俩吃早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