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去门口取饭的林东，一脸苍白地跑进教室：“小弟，石头叔来了，带来一个消息········”
林立“蹭”地跳起：“是不是四姑出事了？”
“嗯，娘让我们赶紧回去。”可能是见到了林立，林东一直强忍的泪水流了下来。
“王明，拜托你和何先生说一下，我们家出事了，急着赶回去，多谢。”
林立转身对还在发愣的王明一拱手，说完，拉着林东就跑。
看着林立哥俩跑远的背影，王明缓缓起身，自言自语地说：“林立，你还真敢求我，也不怕我瞒下来，不告诉先生，到时候说不准先生会把你赶出县学。”
拿着书本走出教室门，望着书院里的青松，许久吐出一口气：“君子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林立跑到先学门口，看到张爷爷站在马车前，手里拿着大烟袋，不停地摸索着。
看到林立哥俩出来了，利落地把烟袋插在腰间：“快上车，爷爷陪你们回去。”
张爷爷赶着马车来到山下，停下车对如意说：“这几天铺子先关了，让王五来看着把收尾的做好，你从旁督促一下。”
“好的，你老放心吧。”
说话间，石头上了马车，进了车厢。
“石头叔，我四姑是不是去了？”林立一见他就迫不及待地问。
“嗯。”石头坐下来，一脸沉重。
“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三天前的夜里，就是下雨那天晚上。”
林立的心一阵剧痛，原来那天夜里，四姑真的是来和他道别的，一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
此时，哥哥林东已经呜呜地哭出了声，林立搂过林东，拍着他的后背，看着石头。
“石头叔，娘为什么叫我们回去？”
“是小文小姐无意间的一句话，让你娘疑了心，和你大伯说了，本来昨天就要下葬的，你大伯和四叔说什么也不准，怀疑你四姑是被他们吴家害的，想要报官处理，吴家不同意，现在正僵持不下。”
看来娘是没了主心骨，慌乱之下想起了自己，才让石头来接哥哥和自己的。
林立沉着脸问：“吴文说了什么？”
“小文小姐问他爹，怎么爹和娘吵了一架，娘就去了。”
吵架了？四姑和姑父从来都没有红过脸，怎么会吵架呢？
有什么事会让四姑无法忍受的，林立皱着眉头，凭着前世女人的直觉，不出意外的话，是姑父有了外心。
“该死的臭男人。”林立咬牙骂道。
“啊——”石头惊愕地看着他，林东也停止了哭泣，一脸疑惑地抬头看着满脸怒气林立。
················
张爷爷把马车直接赶到了四姑家，还没有走近，就听到一片吵闹声，林立掀开车帘，发现四姑家门前围满了人。
林立跳下马车，跑了过去，刚接近人群，窃窃私语声传过来：
“这老林家也太霸道了，都说入土为安，这不叫下葬，算什么事呢？”
“你没听林老大嚷吗，说他妹子死的不明不白的。”
“就是，那个道长都说了，林四姑能活到六十呢。”
“真的？”
“那可不，那个道长可神了，你没看自从道长看过之后，林四姑都能出门溜达了。”
“是，还去镇上绣房看花样子了。”
“也是，眼见好好的人，突然就没了，叫谁都疑心。”
“可惜了那个好人了，年纪还不大呢。”
“刚三十七。”
“三十多了，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二十多岁呢。”
··············
林立钻进人群，刚钻到前面，就听一声大吼：“不行，想下葬也得老三回来再说。”
是大伯。
一抬头，看到里正拉着大伯，在院子西脚说话，林立跑了过去，只听里正说：“老大，你别嚷嚷，这件事还是你做主，老三都不知道在哪，等他回来到什么时候啊，那是你亲妹子，难道就这样放在家里，迟迟不能进祖坟，那不是成了孤魂野鬼了，让她入土为安吧。”
大伯蹲下身子，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我妹子死的冤哪！”
“那也是我妹子，老大。”里正说着红了眼圈。
“里正大伯，我能找到爹爹。”林立叫到。
大伯一下子站起来：“小宝，这是真的，你娘就说你能找到你爹。那你快去找，让你爹赶紧回来。”
“嗯，我先去给四姑上祝香。”
“走，一起去。”大伯拉着林立就走。
里正大伯叹着气跟在后面。
走到屋门口，哥哥林东已经披上了麻布，头戴孝帽，腰间系了麻绳，门口站着的人看到林立，也拿出了一套孝服给他穿上。
灵堂设在堂屋，一口黝黑的棺材立在堂屋正中，林立进去时，只看到小表姐吴文跪在火盆边，一身素白衬的她更加娇俏。
此时的小表姐再没有了平日里的娇蛮，双眼红肿，一脸呆滞地跪在那里，就像一个没有魂魄的木偶人。
林立随着哥哥磕了头，上了香，又跪在火盆前烧了几张纸。
林立凑到棺材前，踮脚向内望去，只见四姑安详的躺在棺材内，一张脸涂得雪白，口脂涂得红红的，双手笼在狐狸皮袖套里。
他愣住了，死去的人还画着浓浓的妆，什么都看不出来。
全程吴文就像木偶一样，随着司仪的指示，回礼，磕头，烧纸。
林立忍不住挪过去，低声对她说：“表姐，别怕，你还有我们呢。”
听到林立的话，吴文呆滞的脸上终于有了点表情，转动着眼珠看了林立一会儿，猛地扑进林立怀里，嚎啕大哭：“小宝，我怕，非常害怕，娘走了，只有我一个人陪着她，我害怕。”
林立的泪水夺眶而出，哽咽着说道：“别怕，我和哥哥陪着你。”
“这，这于理不合。”主持丧葬的司仪说道。
“怎么就不合了，我们是四姑的子侄，和儿子有什么区别？我们只是拜四姑，又不是夺他吴家家产。”说完，回头大吼“老林家的儿郎，凡是四姑的侄子都来，给四姑守灵。”
“呼啦啦”灵前跪倒一片。
林立一看，吓住了，好家伙！老林家香火可真旺盛啊！这黑压压的子侄们，大的胡子一大把，小的刚刚会走路。大伯家里四个，二伯家里三个，林立家两个，四叔家一个，其他是没出五服的堂兄弟，也有十多个，灵堂里一下就满了。
表姐也吓住了，忘记了哭泣。
“好了，表姐，他们都会陪着你的，我有事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
吴文愣愣地点点头，林立出去了，找到石头，让他骑马带着自己去找爹爹。八壹中文網
但愿，爹爹他们还在那里，迎着北风的林立默默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