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一日辰时,林立和哥哥已经坐在了考场中,考场设在县衙内二堂的天井里,天井很宽敞,摆了百十张课桌绰绰有余,露天考场倒是通风良好,只是七月的太阳已是毒辣了,正对天井的可有苦头吃了,林立庆幸自己和哥哥恰好都分在了回廊上,既通风又遮阳。
李县令说了一通考试注意事项,叮嘱考生不要紧张,认真作答,郑重强调了不许作弊,然后就示意小吏发卷子。
卷子共有三张,林立打开卷子,第一张卷子是从四书五经里出的题,主要是填空题,把留空的段落补充完整。这个还比较好做,只要四书五经背的熟练,就能填上,林立相信自己很快就能答完。第二张卷子竟然是要求写八股文了,林立很意外,感觉像在考童生试了。第三张卷子还好,以春为意,写一首诗,五言绝句,哈哈,林立想仰天长笑,前世在小学时就学了好几首描写春天的五言绝句诗,比如杜甫的春夜喜雨,孟浩然的春晓,白居易的草,哎呀,太多了,有现成的何必自己费神,剽来一首写上得了,反正这是个架空时代,谁也不知道是我抄来的,就选最简单的春晓吧。
林立很快就把第一张和第三张卷子答完了,八股文则在草稿纸上打了两遍草稿,才觉得破题立意还算满意,这才抄在卷子上。
等林立写完后,发现已是日上三竿了,肚子饿的咕咕叫,抬头发现有衙役抬来了水和馒头,让考生们把卷子收拾好,每个人发了一杯水,一个馒头。林立接过馒头,发现里面还夹着咸菜条,人饿了的时候,吃什么都觉得香,三两口就吃完了馒头,咸菜实在是太咸,喝了一大杯水,糟糕了,想上厕所,可看到那么多人等着排号呢,一咬牙不管了,林立举手把卷子交上去,飞快地跑出了衙门,跑到离衙门不远的刘记粮铺,也顾不上打招呼,冲到后院解决问题。
出来时才发现,张爷爷正瞪着眼睛看着他,林立赶紧解释:“爷爷,我答完题了,不是被赶出来的。”
一上午可是有好几个考生,因为东张西望想打小抄,而被取消考试资格,赶出了衙门,吓得林立都不敢抬头,只闷头答题。
张爷爷拿来一张大纸,让林立一丝不差的把答的题默写下来,他只好苦着脸又工工整整地写了一遍,唉,不如在衙门里忍一忍了,等和哥哥一起回来,让他默去多好。
林立默写完后,张爷爷才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十有八九能考中了。”
一直等到申时了,哥哥才从衙门里走出来,张爷爷照例把他拎到刘记粮铺,把卷子默写了一遍,林立心里总算平衡了,原来哥哥也逃不过这一节。
县衙要三天后才能放出成绩,张爷爷就带着林立和哥哥,去了他家的老宅子。
自从林立和哥哥报名参加县试,张爷爷就把房子收了回来,重新装修了一遍,留着他们上县学时好住。
到了地方,林立也顾不上看看房子怎么样,倒头就睡,实在是早晨不到卯时就起来了,又紧张的考了一天试,早都睁不开眼睛了。
第二天早上,林立早早就醒来了,哥哥还在睡,便一个人悄悄地出去,把张爷爷的房子看了个遍,张爷爷这次可是大动了一次,破败的房子不仅焕然一新,挖了渗井,修了室内卫生间和浴室,还照着林立家的样子,加盖了耳房和东西侧间,后院修了一个练武场,栽上了几棵梧桐树。
等哥哥起床吃过饭后,林立就张罗着要去莲花湖,去看莲花,张爷爷爽快地答应了,赶着车去刘记酒庄,装了几坛子高粱酒,向莲花山出发。
"哥,我和你说,上次我去莲花湖时,带回的荷叶才那么大,现在一定和磨盘似的."
"真的么?"
"嗯,想起来我就想笑,那只天鹅竟然用脚刹车,还拿屁股对着我,好像知道我想铁锅炖大鹅了。"
“哈哈,小弟,铁锅炖大鹅就那么好吃么?”
“哎呀,一想我就流口水。”
到了莲花湖已近午时,四周一片安静,天空不见一只天鹅在飞,看来它们在午睡呢。张爷爷把马车停在远处,从车座下面掏出一个渔网,还有一个网兜,林立把网兜递给哥哥,他则拿出从张爷爷家带来的红缨枪。
三个人像鬼子进村一样,悄悄走进了芦苇荡,芦苇荡里不时传出野鸭低鸣,张爷爷接近了野鸭栖息的地方,一个天罗地网撒下去,兜住了十多只野鸭子,芦苇荡里顿时一片嘎嘎嘎的惊叫声,无数的野鸭子腾空而飞。
林立和哥哥兴奋地钻过去,在草丛中搜寻着,“小弟,看,这里有一窝野鸭蛋,哇,十个呢。”哥俩一窝一窝捡拾着野鸭蛋,网兜装不下了,林立索性脱下了外衫,打个结兜鸭蛋。
把战利品放到车上,林立拉着哥哥跑到莲花湖边,看到硕大的荷叶铺满了湖面,莲花刚刚打了粉红的骨朵,一只蜻蜓安静的栖在上面,林立惊呼:“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小弟,你的诗做的真好。”
林立心虚,我哪有这么大本事,只是这些诗已经根深蒂固在脑海里,总是自己蹦出来。
到了莲花山,上善道长看到他们这样多的收获,笑得露出了两颗黑牙。
青云观里只有了尘道长带着一个十来岁的小道童,加上上善道长,谁也不善下厨,平时都是小道童煮饭吃,上善吐槽总是吃夹生米,要不是从林立家里带的糕点,估计他就要饿死了。
林立只好亲自下厨,做了一个红烧鸭肉,因为加了高粱酒,鸭肉没有一点腥气。把从湖里摘得已经成熟的菱角,洗干净,加了姜蒜,来时看到道观外有花椒树,林立摘了一把,放入几粒,水煮两刻钟,出锅后用刀切开装盆。
林立又做了个清蒸草鱼,这条鱼是林立用红缨枪插到的,把草鱼清洗干净,正面打十字花刀,反面打一字花刀,这样可以快速入味又不会蒸碎。然后在鱼的表面抹上白酒,蒸的时候可以把鱼腥味带走。鱼肚子里抹上盐,再放上两段大葱。盘子底码上姜丝,把鱼放入盘中,锅中水开后把鱼放在蒸屉里,大火蒸五分钟,关火再焖三分钟就可以出锅了。
两只野鸭肉装了一大木盆,林立又拍了个黄瓜,一条清蒸鱼,加上煮菱角,六个人吃的干干净净。
上善道长摸着鼓鼓的肚子,对林立说:“贫道看你和道家有缘,干脆我收你为徒吧。”
林立撇嘴,头摇的像拨浪鼓,心里腹诽:臭道士,骗谁呢,你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
“那就在道观中多住几天吧。”上善道长退而求其次。
这个行,大老远的来就是为了看莲花盛开的景观的,再过几天就能看到了。
饭后,小道童就拉着林立和哥哥,非要去捞菱角,上善更是积极,张爷爷就赶着马车,几人足足捞了一车的菱角,张爷爷用网兜又捞了一些鱼,莲花湖里鱼可真多,随手一抄网兜,就上来五六条白鱼。
夕阳西下,晚霞映红了湖面,湖中有村里人划着小船在抓鱼,水中的天鹅也不怕人,悠闲地游来游去,有几只天鹅展翅在天空中飞翔,野鸭子受了谁的惊扰,扑啦啦的飞起一片,遮天蔽日。
月光如水,张爷爷和上善坐在凉亭里饮酒,林立和哥哥还有小道童在草丛里捉蟋蟀,忽听上善道长说:“贫道这几天夜观天象,这个秋天要连降大雨,恐怕要发大水呀。”
“道长,你不是在说醉话吧?”林立窜进凉亭问醉醺醺的上善道长,张爷爷已经喝醉了,趴在石桌上打起了呼噜。
因为自入夏以来,就很少下雨,多亏了蚂蚁河一直水源充沛,周围的庄稼并没有因为雨水少而受损。林立心里常常嘀咕,雨水这样少,是不是初五时候晴雨娃娃做的太多了。
“贫道没有醉,怎么会说醉话呢?”上善道长仰望星空,喃喃自语“我倒是希望我说的是醉话。”
“道长,你看秋天什么时候会下大雨呢?”
“应是中秋前后。”
中秋前后,正是秋收最忙的时节,林立的心沉了下来,再也没有心思去抓蟋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