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说:“那这纸就叫松香纸吧。”
张爷爷轻摸纸张:“像雪一样白,又有松木香,应叫松雪纸。”
“对,对,松雪纸,就叫松雪纸。”林立双手一拍,高声应和。
张爷爷转过身,对林立和哥哥说:“两个娃子好样的,爷爷也想亲手做一张松雪纸,行不?”
“当然可以。”林立和哥哥齐声说。
张爷爷亲自去山里砍了一棵松树扛回来,削枝剥皮后,用刨斧很快就把一根松木刨成了薄厚均匀的刨花。
这功夫可不是一朝一夕能练成的。
哥哥惊奇地问:“爷爷,您还会做木工活?”
爷爷笑着说:“我小时候,家里隔壁是开木器铺的,我没事儿就跑去玩,和那里的师傅学过。”
因为有了一次经验,又有了张爷爷,这次做出的松雪纸薄厚均匀,质地更细腻。
在松雪纸半干时,林立忽然想起少了一道工序,跑回家找到一个瓷碗,用瓷碗在细网布那面轻轻地刮。
哥哥问林立:“你这是干什么?”
“哥,这样刮纸面会更光滑,这叫刨光。”
等纸晾干后,果然刮过的那面非常光滑。
张爷爷这一做,竟然做出了兴致,他又重新做了一个更大的抄纸水槽,抄纸模也改成了长一米二,宽六十厘米,制作三尺宣纸标准的松雪纸。
哥哥和林立也积极参与,和张爷爷一起做出了大张的松雪纸。
张爷爷立刻挥毫泼墨画出了一幅松雪图,林立也不由诗兴大发:
“大雪压青松,”
青松挺且直。
要知松高洁,
待到雪化时。”
“好诗。”张爷爷大赞,挥笔题在画上。
哥哥期期艾艾地走到林立身边,小声对林立说:“小弟,我想送先生两张松雪纸,行不?”
“行,怎么不行呢。”
哥哥一下子笑了,和林立商量是送大张的还是小张的,林立干脆建议他,送两张大张的,送十张小张的,先生若问起,就说大张纸是张爷爷制的,小张纸是哥哥和张爷爷学制的。
哥哥包好纸,拉着林立和他一起去,林立正好也好久没有去村里看三姨奶了,便和哥哥一起去了。
雪虽然早已停了,可是通往村里的路没有人走,铺了一层厚厚的雪,林立一脚下去,就没到了大腿。
看看前面的哥哥,也没有好到哪去。哥哥还回头说:“小弟,踩着哥的雪窝走。”
林立吃力地拔出腿,用力向前一抬,哪里够得到,“扑通”栽进了雪窝中,好了,头够到了哥哥的脚窝。
好不容易爬了起来,周围的雪都被林立扑腾出窝了。哥哥乐得直不起腰,指着林立喊:“雪孩子。”
林立呸呸吐出嘴里的雪,把脸上的雪抹干净,团了一个雪团,向哥哥打去,哥哥一看不好,转身想逃,可他哪里逃得动,“啪”雪团在他背上开了花。
“耶——”林立想跳起来欢呼,结果一个屁墩,又掉进雪窝。
正好张爷爷从大院出来,准备回小院去,看到了林立的狼狈样子,把林立捞了出来,又喊哥哥:“冬子,等等爷爷推个道出来。”
把林立拎到大门口站着,张爷爷回身进院子,拿出了林力特制的推雪板:一块长六十,宽四十的刨光木板,在背面钉了两根圆木棒,两根木棒头又钉上横木做把手。一推就推出一片空地来,很实用。
张爷爷在前面推,林立跟在后面走,张爷爷左推一板右推一板,就推到了哥哥身边,又把哥哥扯到身后。
就这样,张爷爷前面推着雪,林立和哥哥在后面一路跟到村口。
张爷爷推出的路,够走一辆驴车了。
林立和哥哥进了村子,村里人都在忙着除雪,有清理院子里的雪,还有在清扫房子上的雪。
路过大伯家门口,林立看到大伯正站在院中,仰头指挥站在房顶除雪的二堂哥和三堂哥,四堂哥正蹲在院子里玩雪。
大伯转头看到了哥哥和林立,哥哥忙叫道:“大伯。”林立只好也跟着叫了。
大伯胖胖的圆脸上浮现一丝慈爱的笑容:“小哥俩这大雪天的,怎么进村了?”
哥哥回答:“我去看先生。”
“哦,那去吧。”大伯挥挥手,林立和哥哥给大伯行礼道别。
抬起身,林立看见四堂哥向他挥挥拳,林立立刻说:“大伯,四堂哥要揍我。”
大伯回头瞪四堂哥,四堂哥急了:“我没有。”
林立反驳:“你冲我挥拳头,不是要揍我,难道是和我打招呼?”
四堂哥哑了,大伯踢了他一脚:“敢再欺负小宝,我扒了你的皮。”
林立冲四堂哥得意地笑,四党哥气得红了眼。
走出了一段路,哥哥说林立:“小弟,你别惹四堂哥。”
林立问哥哥:“哥,他在学堂欺负你没?
哥哥连忙说:“没有,我和胖锁子在一起,他不敢。”
林立说到:“哥,你现在不用怕他,咱练了快一年功夫了,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一个回旋腿,把他踢天上去。”
哥哥笑:“我可没那么大本事。”
林立也笑了。
先生家离学堂很近,林立和哥哥到的时候,有年龄大的学生正在给先生扫雪,先生站在屋门囗看着。
先生看起来有五十多岁了,个子不高,背微微有点驼,胡子花白,修剪得很整齐。
看到了哥哥,笑眯眯地说道:“下这么大的雪,怎么过来了?课业有问题?”
哥哥先给先生施了礼,才恭敬地回答:“课业没有问题,是找先生有点事。”
“哦——”先生看了林立一眼“有事啊,那进屋说吧。”
先生把哥哥和林立带入书房,坐下后问道:“林东,你有什么事?”
哥哥从筐中拿出包着松雪纸的油纸包,放在先生的书桌上:“先生,我爷爷做了点宣纸,我给先生送来几张。”
“哦,就是住在你家的张爷爷?他会做纸?”
哥哥点点头,先生打开油纸包,眼睛亮了:“如此白的纸,我还是第一次见。”站起来把卷着的纸展开抚摸着“三尺宣纸,如此细腻,又如此光滑,张老先生大才呀!”
林立闷笑,大才在这呢。
看了一会儿,又抬头问哥哥:“此纸可有名字?”
“回先生,张爷爷说这是松雪纸。”
“松雪纸,”先生弯下腰,轻轻闻了一下“有淡淡的松香味,又白的如雪,不错,不错。”
林立拉拉哥哥,头微向门囗歪一下,走吧,没时间理咱们了。
哥哥拱手对先生说:“先生,学生先回了。”
“回吧,回吧。”先生头也不抬地应着。
林立和哥哥刚打开门,先生又叫:“林东,替我谢谢张老先生。”
“是。”
出了先生家,林立问哥哥:“哥,你们先生脾气很好吧?”
“嗯,先生很少发火,对我挺好的。”
林立点点头,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