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爹爹还会走(1 / 1)

爹爹去大伯家赶回了牛车,一进院,娘就说:“你咋去大哥家赶车,大嫂能乐意?”

“我管她乐不乐意,这牛可是我买的,还不能用了?要不是看大哥和几个侄子,我都把牛牵回来。”爹气哼哼地说道。

大伯娘已经能下地走了,只是手脚不大灵便,虽然嘴有点歪,眼有点斜,但是尖刻的骂声还是不变,配上扭曲的五官,更可怕了。

这下子,二堂姐和三堂姐可就惨了,以前有林立一家子出气筒,现在林立家搬出来了,二位堂姐便成了大伯娘新的出气筒,尤其是三堂姐,长得丑,像周星驰电影里的龅牙女。说话还结巴,大伯娘一向看不上这个女儿,现在更是非打即骂。

爹爹此刻正和娘说:“我刚去的时侯,大嫂正在用拐棍打小丁呢,大哥也不管。”小丁就是三堂姐。

“你又管闲事了吧?等你走了,小丁更得挨打。”

“那我也不能见到了不管吧?”

“哎,她自己生的,你也管不着。”

爹气哼哼地转身去卸牛车,把牛牵到牲囗棚,又来一句:“我要是大哥,就休了这个搅家精。”

秋天的清晨,天已经很凉了。

林立身上裹着个薄被坐在牛车上,身下是娘用碎布头拼的花褥子,里面塞的是稻草,坐在上面倒是又暄又软。薄被也是碎布头拼的,娘把布头都剪成了三角形,依照花色拼补,还挺漂亮的。

爹爹只穿了一件夹衫,挥着鞭子赶车。

“爹,你不冷吗?”林立问。

“不冷,爹小时候,冬天就穿一件夹袄满山跑”爹爹笑着答,“看你,你娘就差打个鸡蛋壳把你装起来了。”

林立呵呵笑,他也很无奈,娘给他穿了夹袄还不放心,又给他披上了薄被。

穿过镇子,太阳就出来了。

林立扔下薄被,挪到爹的身边坐好,问爹:“爹,你真不走了?不去军队了?”

爹爹沉默了一会说道:“本来爹只是不放心家里,请假回来看看就走。结果——,爹只好又托人捎信回去,等过了年再说。”

看来爹爹还是得走。

“爹,你在军里做什么?先锋还是后勤?”

“爹给将军做护卫。”

护卫啊,看来爹的武功应该挺好。

“爹,你的功夫是跟谁学的?”

“爹是跟一个老乞丐学的,当年爹在镇上的小饭馆做小伙计,有一天在饭馆后面的胡同看到老乞丐饿晕了,爹就给他一个粗面馒头,那是爹一天的工钱。后来爹又给过他几次,他就教了爹一点拳脚功夫。老乞丐是被人寻仇,躲在镇上的,半年后就忽然不见了。”

“爹,老乞丐去哪了?没和你说?”

“没有,不知道去哪了,这么多年再也没见到,许是早不在了。”爹的语气低沉,有些难过。

“爹,大伯娘说娘是用二两银子买来的,是吗?”

“不是,爹爹当年带着你奶去县城看病,在医馆你娘的爹,也就是你外公在医馆看病,你外公病得很重,钱都花光了,还欠医馆二两银子。爹看他们一家子七八口人,四个小娃娃饿得都不会哭了,你娘头上插根稻草跪在医馆门囗,怪可怜的,就替他们把二两银子还了。你娘就帮我照顾你奶,可没两天大夫就说让我把你奶带回家吧,他也没有办法了。爹不死心,后来有人给爹出注意成亲冲冲喜说不定就好了。”

爹爹长叹一口气,又接着说道:“爹看你娘很会照顾病人,就问她愿不愿意,你娘就点头了,爹又给了你外公十两银子做聘礼,你外公说是去邻县投奔你娘的大姨家,因为你外公染了风寒,才在这下了船,结果盘缠都花光了。爹给了银子,他们就走了,说安定下来就来信,结果快十年了也没有一点信。”

“爹,咱县城有海?”

“没有海,有一条辽河。”

“很大吗?像黄河一样?”

“挺大的河,可没有黄河大。”

“顺着河走到哪儿?”

“顺着河水就流入渤海了。”

“爹,去大海很远吗?”

“挺远的。”

林立沉默了,前世她虽然在京都打拼,可是家乡却是个美丽的海滨城市。虽然她七岁以前是在乡下奶奶家里长大,可自七岁一直到大学毕业都在美丽的滨城生活。

“那爹,你要走的事和娘说了吗?”林立又问爹。

爹爹回道:“还没有,等过完年再说,否则你娘的泪水会一直流到我走。”

林立笑了,娘还真会。

“那爹,你没有去邻县打听外公家吗?”

“去过的,你娘也是,她姨家的确切地址都不知道,去几次也没有打听到。也怪我,当时你奶病得很重,你外公和我说的时候,我也就没有在意。”

唉,可怜的娘,看来在娘家时也不被在意。

进了县城,送去松香皂,胭脂铺的老板和林立又唠叨了一大通,松香皂如何供不应求,林立只笑不搭话。没奈何的小老头又和爹寒喧了一大通,林立无聊地在铺子里看来看去,忽然看到柜台上摆差的精致的铜镜,便让伙计拿下来给他看看。

林立对着发黄的铜镜一照,惊讶地发现模糊的铜镜中映出的是超小版的爹爹,摸着唇上的美人珠,林立自恋地想像自己长大后像哪一位前世超红的男神。

想到家中还没有铜镜呢,娘和大姐都是对着水盆或水缸照一下。林立前世虽然是女生,也很少照镜子。所以心大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买镜子。

现在有钱了,给娘买一面大的,给大姐买面小的。于是林立让小伙计包了一面大铜镜和一面手把镜,付银子时,一阵肉疼,一面大铜镜十两,一面小小的手把镜也要一两银。

结了银子,爹爹就带着林立把银子存在了钱庄,签字时林立才知道爹爹的大名——林家盛。

林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粗心了,有个小豆丁的身体,灵魂也变得和豆丁一样只知道吃喝玩乐了。

出了钱庄,又转去了书铺,爹在外面等着,林立一个人进了书铺。

林立直接问书铺掌柜:“老板,有农书吗?”

书铺掌柜低头看了看林立,手一指:“最里面的架子下面,你去看一看。”

林立走过去,里面的架子上放着的是文史、地理风俗及杂谈之类的书,林立翻了翻文史书,算了,《志怪异谈》可以看一看,说不定有什么发现呢。《齐民要术》,太好了,竟然有这本书,买了。

林立买了两本书,又给哥哥买了笔墨纸砚,又是一阵肉疼。

好想自己造纸啊,可现在还不行。

来到牲囗市场,爹爹的贩卖牛马的经验就突显出来了,一路观看一路谈,用最低的价格选了一头毛色乌亮的三岁黑牛和一头耳朵格外长的浅灰毛的小毛驴。

黑牛和小毛驴看起来都很温顺,尤其是小毛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你,仿佛一个单纯的孩子。

“爹,小毛驴长大后毛色还会变深吗?”

“这头小毛驴已经二岁了,毛估计不会变了。”

“那它现在能干活吗?

“能,小毛驴一岁就能干活了。”

“比人强啊,我都五岁了,现在还需要爹娘养着。”

“哈哈哈,你不用和小毛驴比,你现在的能耐已经养爹娘了,还有哥姐和妹妹。”

正感叹中的林立瞬间又得意了。

爹把牛和毛驴都栓在了牛车后面,出了市场。

爹爹又拐去集市买了肉和糕点,然后赶车向县城南边走去,走着走着,林立觉得不对,周围环境很陌生,就问爹爹:“爹爹,咱们这是去哪儿呀?”

“去看一个对爹有恩的人。”

牛车在一个很宽的大门囗停下了,爹爹敲了门,好一会儿,门打开了,一个有些驼背的瘦削老人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是老三啊,进来吧。”

“张师傅。”爹叫了一声,回头对林立说“这是张爷爷。”

“张爷爷。”林立跪坐在车上叫道。

“哎——这是你家二小子?和你长得真像。”老头一边应着一边要抱林立下车,林立赶紧自己跳了下去。

“小家伙挺灵俐的。”

爹爹将牛车赶进了院子,院子挺大,铺着青砖,青砖缝里钻出一棵棵发黄的枯草。

堂屋门打开着,门里站着一个小姑娘,手扶门框,怯怯地向外看着。

林立抬头看着房子,一排青砖瓦房有七八间,年头应该很多了,看起来有些破败。

进了堂屋,爹爹熟门熟路地把肉放进西侧间,回来时端了一壶水,两人坐在堂屋的八仙桌前寒暄起来。

林立坐在爹的身边,看着小姑娘,小姑娘躲在老人身后,小手揪着老人的衣角,只露出一头枯黄的乱发。

林立跳下凳子,走过去掏出口袋里的糖递过去:“妹妹,吃糖。”

小姑娘吓得又向后躲了躲,老人回身把她扯了出来,接过林立手里的糖放在小姑娘手里:“吃吧,别怕,这是林伯伯家的小哥,和哥哥出去玩吧。”

林立拉着她的手,也许是因为糖的关系,她没有拒绝,和林立出来到院子里。

林立问:“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秀秀。”声音小小的,糯糯的带着奶音。

秀秀的脸很白,有一双细长的丹凤眼。林立很喜欢丹风眼,所以对小姑娘格外有耐心。

“你几岁了?”

“四岁。”

“秀秀平时都做什么呀?”

“在炕上坐着。”

看来是个没有玩伴的小孩儿,一个人坐在炕上发呆,怪不得在县城住,胆子还这么小。

“来,哥哥给你讲个故事,故事的名字叫白雪公主。”

于是,林立就给她讲了白雪公主的故事。小姑娘入神地听着,微翘着嘴角,样子很可爱。

等故事讲完,林立也给小姑娘散乱的头发理顺,扎了两个小辫子。

扎了辫子的小姑娘露出了瓜子脸,眉清目秀,乖巧可人,林立忍不住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

小姑娘捂着脸,小巧的耳朵红了,这时林立才惊觉自己是个男娃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笑了,小姑娘也害羞地笑了。

门口传来爹爹的大笑声,林立尴尬地瞪着爹爹,爹爹大步走过来,一下子把林立举起来,抛了一下:“臭小子,手挺巧呢。走了,回家。”

张爷爷满是皱纹的脸上也挂满了慈爱的笑:“回吧,我考虑考虑。”

林立和小姑娘挥手道别,小姑娘牵着张爷爷的衣角,满是依依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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