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龄大了，阅历多了，心理承受能力远强于一般人，花容面上笑容不变，只是伞上渐变的紫色似乎深沉了一些。
“如果你选择让我回答你的问题，那我不会帮你逃出魔域。”她威胁。
“让我帮你救那么多人，敌不过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外加保我一命？”谢晖自然不会应允，“您那么爱占便宜的吗？”
花容：“……”
她咬咬牙，决定不跟谢晖多说了，反正也说不动。
“我可以保证，我不会对你们人族产生威胁，至于其他，知道太多对你没有好处。”
“有没有好处要我自己来判断，”谢晖冷笑，“我不喜欢被蒙在鼓里利用，说不清楚，便不用合作。”
在“合作”二字上，他加重了音量，希望花容能明白，两人是互惠互利，而不是她花容想要自己干什么，自己就得干什么。
“也许你说的足够清楚的话，我的研究方向能少走些弯路。”
花容抿着唇，看了谢晖半晌，最后咬牙无奈道：“我全部告诉你吧。”
……
魔域，在灾变以前，其实跟如今的修真界并无两样。
而且还比如今的修真界更为祥和，人族一家独大，妖兽除非特别强大的，都被人族收入麾下圈养，
没有外敌，修炼资源充足，人族蓬勃发展了好长一段时间。但没有天敌限制，资源跟不上，内部矛盾愈发严重。
直到后期，灵石耗尽，各大家族开始研究从天地万物中抽取灵气的方式，甚至开始抓相对势单力薄的散修来抽取灵气修炼。
魔域直接进入末法时期。
天地间灵气稀薄，低阶修士勉强还能修炼，而高阶修士却难以吸收到足够的灵气进阶，尤其是最顶级的大乘期四个修士。
他们修为强大，道心不凡，却因为灵气卡在最后一关，无法飞升，起先还能自我调节，可随着年岁过去，寿元衰减，最后四人商议，比赛一番，最强一人可吞噬其余三人的灵力，然后飞升。四人对着天道发誓，不论谁胜出，飞升以后，一定要想办法解决魔域的问题。
“对天道发誓？”谢晖疑惑，忍不住插话，“这不是凡间话本里虚构的吗？”
“那如果站到天道面前让天道做见证呢？”
谢晖瞪大了眼。
他勉强算是跟修真界天道打过交道三次，因为创造了符箓获得嘉奖，只感觉天道并没有什么意识，不像是能当什么见证者的样子。
“天道的意识也分清晰与不清晰吗？魔域的天道要怎么见？”
花容转身，正对着谢晖，面上笑意消失，严肃而认真，“我就是。”
谢晖：“……”
他突然有点不想听了。
用脚大概都猜到那四人发生什么事情，导致魔域灾变。
而先前李华说过，花容的伞上有很多很多怨气的烙印。所以花容也在其中掺了一脚。
她不会是欲拒还迎，故意想让自己知道全部事情的吧？
花容侧身，看着谢晖识海房间的天花板，目光里带着些许怅惘，“人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末法时代，天地各处防御薄弱，没有吸收过灵气的花草树木，鸟兽虫鱼，普通的人类，低阶修士，根本防御不了大乘期修士打架的余波。”
“所以我表示不允许，并且做了一件事。”
“我将他们四人杀了，并用他们对许多生灵用过的法子，将他们全身灵力抽取，化作灵气，归还于天地。”
“他们罪孽滔天，死有余辜。”
“但是我失算了。”
谢晖见花容沉默起来，似乎在回忆过去，于是询问：“所以，你放出去的灵气，就是导致魔域现在这样的魔气？”
“对。他们离飞升只有一线之隔，为了突破这一线，残杀生灵无数，滋生心魔，所谓的助一人飞升，不过是他们自知无法控制自己的心魔，所以决定背水一战。”她露出不忍的神色，仿佛看到了当年灾变时的模样，“他们的心魔碎裂成无数块，附在被我散出去的灵气一同分散在天地间，与天地间灵气结合，变成了魔气，而较为凝聚的，就成了魔灵。”
“正常的生灵自然不是天生邪恶，但魔气却是灵气受心魔力量影响而形成。大乘修士的心魔力量，哪里是能轻易抵抗的？所以魔域原本的人族，妖族，变成了魔族，妖兽，变成了魔兽。”
话音落下，一人一伞之间沉默无言，气氛沉重不堪。
谢晖并不喜欢浪费时间来悲天悯人，但想到这么一个世界，万千生灵就因此覆灭，再一想花容好心做坏事，成了灾变的导火索，也不由得感慨造化弄人。
但往事已成定局，现在重要的是他该在魔域做什么，又如何离开。
他抿了抿唇，将那些感慨压在心底，继续收取情报，“你说你是魔域原本的天道，那你如何成了一把伞？”
花容还在缅怀过去，听他询问，也立即收拾好情绪，“祭祀，我见他们心诚，给了回应。他们便想为我塑型，制作了千万种贵气精美的物品供我选择作为化身。”
“所以你选了这把伞？你好蠢。”谢晖忍不住嘲笑。
她原本是天道，结果被人类哄骗，有了形，接受了信仰，有了种种羁绊，成了受供奉的神，和自找麻烦有什么区别。
她若不弄这些，就单纯因为那四人犯罪，劈他个百八十回，那也只是因果报应，无法因为人类的抱怨，在她身上留下烙印。
花容：“……”
她完完全全听到了谢晖的想法。
他懂什么？她这个意识，孤孤单单的俯瞰众生，想和自己的生灵交流，有错吗？
好吧，根本不是什么孤单。她那时候意识初生，懵懂，就如同初生的婴儿，感觉到好像有东西在唤自己，就“看”过去，见到一把漂亮的伞，想观察想玩，结果一靠近，就被吸进去了。
她自己都不太明白，自己一个天道，怎么就变成了一把伞。
“所以，人族在魔域一家独大，是在你成了伞后？”
花容：“……嗯。”
“难怪了，天道在手，气运就完全归于人族，可不就一家独大了吗？”
谢晖啧啧两声，表示对人族阴谋诡计的佩服。
为了长远发展，可是连天道都算计上了。
可惜，万事万物发展有客观规律。他们打破了这个规律，造成生态破坏，灵气循环破坏，导致末法时代，以至于走向末路。
“这自作自受，还要怨你，你居然还想帮他们？还是说，几百年过来，你都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
“……这是我的责任。”
花容当初也不是没办法脱离伞，她是天道，是整个世界，怎么可能被限制。但她亲近人族，看人族繁荣昌盛，受着人族的供奉，就再也不想回到天上孤单地飘着。
现在想来，人族对她采取的，是怀柔政策。
她作为天道，偏了心，自然得为自己偏心的后果负责。
谢晖忽觉不对，“你既是天道，又如何是白狐一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