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打在庭院，棕榈树叶沙沙作响，四周无人。
权衡片刻，凌锋想确认那个答案，冷声说道：
“我曾经花费七年时间，走遍非洲大陆，不计代价地追捕那个向导。你如果耍诈，哪怕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挖出来。”
“你答应了？”
“如何交易？”
“很简单，凌先生把资金打到指定账户。之后，我会交出情报。”陈元济掏出一张纸条，上面写有一串账户数字。
凌锋召来陆文轩，交待几句。
庭院再次静默。
等待汇款的空隙，凌锋突然问道：
“为什么背叛吴家？”
“生意而已，谈不上背叛。”
“有人想杀你灭口？”
“暂时没有，但伴君如伴虎，说不定的。趁着能脱身，手上的东西还能卖个好价钱。”
过了十分钟，陈元济收到一条短信，神情大悦，笑道：
“有钱就是好，两千万就跟两千一样。我打拼一辈子，也没有这十分钟赚的多。”
“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陈元济收起笑容，劝道：
“有些事情，还是不知为好。和凌先生有关的，一共有两项。第一，吴天雄没有死。这个值一千万。”
凌锋一脸惊愕，呵斥道：
“不可能。”
“水很深，知道的太多，未必是好事，反正他还活着，现在是泰国人颂帕善。”
“他在哪？”凌锋目露凶光。
“曼谷警方突击搜查吴家庄园，他被带回警局，如果我没有猜错，已经被保释。”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警方反应迅速，出人意料。动静太大，总得有人承担。我不想代人受过，下辈子活在监狱。”
凌锋星眸冷冽，摁灭香烟，起身说道：
“我会亲自核实。告诉我第二件事。”
陈元济迟疑片刻，提醒道：
“你最好有心理准备。”
“还有比吴天雄活着，更让我惊讶的吗？”
“你父亲的绑架案，我确实没有参与，只是知晓一些内幕。自古以来，黑道上不了台面，只是权势富豪的马前卒。”
“陈大状，我相信警方正在找你，最好痛快点。”
陈元济一脸严肃，沉声说道：
“十年前，指使吴家绑架凌致友，酿成惨案，幕后主谋正是你的未来岳丈——李秉松。”
凌锋一把揪住陈元济，恶狠狠地说道：
“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
陈元济心中一懔，斩钉截铁地说道：
“李秉松，当年的主谋就是李秉松。”
凌锋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陈元济慌忙解释：
“吴家帮他除掉竞争对手，拿到研发成果，李秉松帮助吴家洗白。否则，以吴家的案底，单凭一个赵家，怎么可能洗白上岸。他们是狼狈为奸，沆瀣一气。”
“你有证据吗？”
“没有任何证据，除非你能抓住吴天雄，让他当庭指证李秉松，但即便如此，没有其他佐证，检方也很难采纳，难以定罪。”
凌锋松开陈元济，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陆文轩眼见不对，快步上前，扶住他的胳膊，关切地问道：
“凌总。”
凌锋脸色惨白，颤声说道：
“文轩，机票订好了吗？”
“订了。”
“马上离开泰国，回去。”凌锋的双眸突然黯淡。
陈元济不想多耽搁，试探道：
“凌先生，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我必须马上离开泰国。”
凌锋目光呆滞，看着地面。
陈元济快步离开。
陆文轩眼见凌锋失神，只能当机立断，怒喝一声：
“拦下他！”
门口冲出几名随从，挡在陈元济面前。
“放他离开。”
凌锋挺直腰杆，抬头看向天空，冷声命令。
陈元济大为动容，欠身说道：
“凌先生年纪轻轻，这份胆魄气度，让我十分敬佩。谢谢。”
话音刚落，他转身离开，刚走两步，突然停下，转身提醒道：
“凌先生难道不好奇，我为何约在这里见面？”
“你觉得我不敢当面佛像动手？”凌锋目光阴沉。
陈元济大笑两声，提醒道：
“我相信凌先生并不迂腐。这座寺庙供养着一尊牌位，超度的是一位妙龄女子。她叫夏云，你或许不认识，但她有个孩子，过继给了吴依慧。”
凌锋双眸微闭，今天的信息量实在有些大，冷声问道：
“赵明川的身世，和我有关吗？”
“夏云不是自然死亡。有人李代桃僵，杀其母而夺其子，实在令人发指。”
“这件事过去二十多年，你觉得我会信吗？”
“距此不远有一座墓园，93号，正是夏云小姐的墓地，死者头部中弹，骸骨留有凶案痕迹，一验便知。”
“如此机密，你是如何得知的？”
“很简单，有人怕卸磨杀驴，想留着保命，过程有些复杂……这个情报权当赠品，希望凌先生有用。后会无期！”
话音刚落，陈元济快步离开。
凌锋头晕目眩，大口地喘着粗气，突然一阵猛烈地咳嗽，吐出一口鲜血，仰面栽倒，不醒人事。
陆文轩大惊失色，背起凌锋，就往外面跑。
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往医院。
苏景萱闻讯赶来，看到凌锋脸色惨白，焦急地说道：
“怎么会这样？下午出去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
面对责问，陆文轩耸拉着肩膀，自责不已。
他有一种朴素的敌友观，这位千金小姐能为凌锋挡子弹，在他心中，早已成了自家人。
苏景萱埋怨道：
“陆文轩，说话，到底什么原因？”
“苏小姐，凌总太累了。他每天至少工作十五六个小时，经常通宵达旦，平时也难得休息。这些年，他活的太累了。”
苏景萱眼眶湿润，止不住地心疼，坐在床边，纤细的手指划过他的脸庞，哭着说道：
“阿锋，这里的阳光太晒了。我们回国吧。”
眼泪划过她的脸颊，滴落白色的床单。
寂静的病房，苏景萱不知疲惫地守在床边，等待凌锋苏醒。
直至深夜，一声咳嗽，惊醒趴在床边的女人。
苏景萱揉了揉眼睛，惊喜地说道：
“你醒了。”
“我昏迷了多久？”
“五个多小时，医生检查过了，没有什么大问题，可能过于劳累。”
“你哭了多久？眼睛都红了。”凌锋躺在床上，看着苏景萱的眼睛。
“别自作多情，我只是眼睛不舒服，不小心揉的。”
凌锋轻轻闭上眼，心中苦闷难受。他相信陈元济没有说谎，或者说，他费尽心机，只是心存侥幸，但一切都是枉然。
一想到李沐清，凌锋心如刀绞，再次猛烈咳嗽。
苏景萱起身说道：
“你到底怎么了？”
“景萱，你相信因果报应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一念放下，万般自在。”凌锋突然想起辨空的遗言，心中苦涩。
他看向苏景萱，柔声问道：
“你当初是如何放下赵明川的？”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苏景萱一脸错愕。
凌锋神情悲痛，颤声说道：
“我想爸妈了。你知道我爸是如何死的吗？”
“阿锋，我知道你背负了许多东西，如果需要向人倾诉，我愿意。”苏景萱目光真挚，芳心乱跳。
“我爸是个化工学者，并不适合经营管理。他很有理想，也满怀激情。只可惜遍地腥云，满街狼犬……”凌锋欲言又止。
苏景萱鼓励道：
“你应该一吐为快，把心中的郁结说出来。”
“十年前的绑架案，对方异常的残忍。我爸死前曾经遭受酷刑，被人注射肾上腺素，在清醒状态下，被他们活活肢解……”
凌锋双目圆睁，这些口供如同一座大山，压的他无法喘气，始终不肯对外吐露半个字。
苏景萱瞠目结舌，一脸的不可置信。
她生活在平和的年代，即便与苏宇权明争暗斗，也只是点到为止，没有半点血腥。
但她更相信眼前的男人，不会拿家人的不幸博取同情。
凌锋几乎要崩溃，眼泪夺眶而出，奋力地捶打胸口，痛心父母的遭遇，也痛恨命运的恶作剧。
苏景萱按住他的手，自己却也泪流满。
凌锋嚎啕大哭，陷入两难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