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不缺纯真的爱情，却鲜少纯真的婚姻。
李家书房内，李秉松坐在轮椅上，面朝窗户。
屋内古韵典雅，明亮静谧，屋外却是漆黑阴冷，台风炼狱。
“伯父。”凌锋走进书房，看向李秉松，十分恭敬地打招呼。
两人相隔五六米。凌锋站在书房中心，如同被人点评的选手，而李秉松靠近窗户，狂风肆虐的画面，会给对手带来巨大的心理压迫感。
“伯父，您找我？”凌锋再次说道。
李秉松依旧没有转身，看着窗外的世界，冷声道：
“你在国外生活了十年，为什么突然回到江海？”
凌锋犹豫了一下，笑道：
“在国外待久了，有些想家。”
李秉松转动轮椅，神色凝重地盯着凌锋，冷笑道：
“你觉得我这老头子很好骗吗？你走近一点，让我看的清楚些。”
凌锋心中一咯噔，但依然往前两步。
李秉松细细地打量着凌锋，与凌致友果然相像。
一想到这，李秉松就觉得心中膈应郁结，忍不住用手抚摸心口，但他经历的风浪实在太多，很快调整了过来。
李秉松盯着凌锋的眼睛，冷笑道：
“你的公司在国外发展的很好，回到江海，难道不担心水土不服？”
凌锋笑道：
“这里是我的故乡。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曾经有多少人看笑话，现在就有多少人羡慕。”
年轻人的目光坚定有神，语气不卑不亢，让李秉松有些不悦。
书房突然沉默下来。
不知为何，凌锋感觉后背发凉，眼前老人的语气、神态，让他有些惴惴不安。
李秉松目光阴沉，直接挑明道：
“凌锋，婚姻必须门当户对，阶层相差太大的婚姻，幸福的概率很低。从物质上来说，你的条件很优异，但从情感而言，你是一个二婚的，上一段婚姻只维持了两周。如此草率地对待感情，我如何放心将女儿托付给你。”
凌锋无法解释这段婚姻过往，里面有太多的东西，是无法对外公布的。
他只能强调：
“沐清和苏景萱不一样，我对她是真心的。”
李秉松摇了摇头，目光始终停留在凌锋的脸上，仿佛在审讯一位犯人，讥讽道：
“人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沐清和苏景萱，从本质而言，她们背后代表的社会关系，掌握着大量的资源。你能利用苏景萱，夺回致远的股权，就能利用我家沐清，巩固你的既得利益。”
婚姻的谈判不具有平等性可言，凌锋孤身一人，面对未来岳丈的刁难，只能克制，笑道：
“爱情是闭环的，是两个人的游戏，但婚姻却是开放的，双方的家人、朋友，都会牵扯进来。而我的家庭十分简单，沐清不需要处理复杂的家族关系。”
李秉松咳嗽一声，讥讽道：
“从苏家女婿到李家女婿，你能攫取的利益，只会越来越多。三姓小丑，也想做我李秉松的女婿。”
凌锋脸色微变，态度依然恭敬，但言语间却透着一股桀骜，冷笑道：
“李家、苏家的财势虽然雄厚，但以我现在的身价，犯不着巴结任何一家。我与苏景萱的婚事，纯属意料之外，是苏铭远一意为之，我只是了却老人的一桩心愿，但那段婚姻有名无实。”
他接着说道：
“伯父和我都是很现实的人，那我们直接一点。我想娶李沐清，希望你能同意。”
李秉松冷笑道：
“你拿什么娶？空口白牙，就想让我嫁闺女。”
凌锋有些迟疑，想起李沐清的叮嘱，但事已至此，不下点血本，这婚肯定结不成，只能说道：
“伯父既然开口，那我干脆一点。按照之前的承诺，只要李家同意这门婚事，我愿意转让格沃科技的股权。”
李秉松眸中闪过一丝狠决，轻哼一声，试探道：
“我听嘉浩说过，你当时承诺的是无偿转让。我不想别人说我李某是在卖女儿。你如果现在反悔，我可以支付费用。”
凌锋微微摇头，语气带着一丝不屑，笑道：
“不用了，既然要履约，就做的干净漂亮。如果我收受转让费用，只会让沐清难堪，婚姻就变了味道。合同文件，我已经事先准备好。今天来得过于匆忙。
下周一，双方律师可以见面详谈。”
李秉松有些愣神，他没有料到凌锋竟然如此爽快地答应了，甚至连文件都预备好了。
但他依然不愿死心，实在不想成全这门婚事，只能一点点地加码，让对方知难而退。
凌锋轻吁一口气，在他看来，经过如此大的利益输送，李家不应该再怀疑自己的诚意，这门婚事算是成了。
李秉松似乎看穿了凌锋的心思，冷笑道：
“凌锋，不要高兴的太早。我并未答应这门婚事。”
凌锋神色不悦，沉声道：
“你还想怎样？”
事情谈到这个地步，这门婚事俨然成了一笔生意，李秉松也不再遮掩，挑明道：
“刚才谈的，只是你单方面的报价，接下来的，才是我李秉松的要价。”
灯光映照在两人脸上，目光对视，脸色铁青肃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屋外的风啸，惊悚了时间的流逝。
过了好一会儿，凌锋以手抚额，让自己冷静下来，提醒道：
“李先生，你似乎对格沃科技的估值存在误解，我手上现存41%的股权，如果无偿转让，将是一笔天价聘礼。”
李秉松冷笑道：
“格沃是行业新星，前景一片光明，但是根据我的调查，格沃申请的核心专利，有很大一部分是关联专利，需要第三方的授权，才能使用，而他的授权方，是一个叫亚瑟的年轻人。这个名字，凌先生应该熟悉。”
凌锋咬紧牙关，真是一只老狐狸，根本瞒不了他。
李秉松嘴角露出一抹蔑笑，继续说道：
“即使李氏化学吞并格沃科技，我们每年仍需支付数以亿计的专利授权费，只不过收款方，由格沃科技变成了亚瑟个人。瞒天过海，凌先生下的一步好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