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李汐的反问,凤尘无言以对。新衣瞧瞧这个,看看那个,更是无言相对,咂咂舌便转身出了门。随后给了自己一个心安理得俩开的理由:人家小两口吵架,没事别瞎掺和。长久的沉默,令李汐感到窒息,就在她起身的一刹那,凤尘开口了。“皇上的病是心病,药石无医,若是让他回忆起十年前的那桩事,刺激他的大脑……”后面的话,李汐再没有听清,脑海中充斥着一片血腥与黑暗,犹如投身冰窟,身心俱凉。她身子瑟瑟发抖,无力地瘫坐在案边,颤抖着的唇瓣断断续续说着,“不要再说了,不要再说了……”凤尘淡淡看着她的反应,继续说道:“这些道理,你怎会不明白,只是这些年来你把他保护的太好,生怕他受到一点伤害……”“你知道什么?”
李汐忽的双手一推,案上的折子已经散落一地,瓷杯扣地粉碎,溅起的茶水落在二人身上。她起身,长长的湛蓝的孔雀长袍拖曳在地上,衬得她身子有些娇小。苍白的脸倒映在凤尘深邃的眸子中,格外令人疼惜。忽的,她脸上竟然浮现一抹笑,精致的犹如面具,看着有些惨淡。“凤尘,你与我之间的婚姻不过是一场交易,我拿到兵符后,你要休要娶随意。”
凤尘一愣,看着眼前苦苦挣扎的女子,她说的事实话,可就是这些实话,像一把钢刀一样刺进他心口一道缝隙,生疼。“是我多管闲事。”
凤尘点点头,暗笑自己何时如此糊涂。他冷笑着,一步步后退,随后转身,离去。冷冽的东风透过开启的门缝渗透进本就凄清的大殿,门外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李汐身体里的力气放佛抽干殆尽,将身子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他怎么会明白十年前发生的事,不仅是皇兄,也是她心中永远的伤疤。怎么可以让皇兄再经历那样的感觉?她说过会保护好皇兄的,不会让他受到伤害的。新衣兴匆匆捧着一顶十二金钗飞凤的凤冠往来仪居去,身后跟着一众的女侍,托着李汐的嫁衣鱼贯而入。“公主的嫁衣就是华丽。”
放下托盘,一个入宫不久的小丫头忍不住叹道。新衣笑道:“那是自然,公主于炎夏辛劳这么多年,皇上也说了,她的婚礼,必得轰轰烈烈举世无双。”
“婚礼也就罢了,驸马爷还是文武双全的凤将军,他和公主但真是天作之合。”
小丫头一脸憧憬地说着。新衣敲了敲她的头,想着不知凤尘这次来要和公主说什么,眼下也该说完了,“去把小厨里炖的药拿来。”
李汐大婚,却令安佑苦不堪言,整日里被李铮拖在乾清宫里看折子,与他平时的花前月下相比,可谓是地狱了。李铮学的认真,总是他先看过折子,提出自己的见解,然后安佑纠正不正确的地方。“安佑,你看这道折子上说,冀北一带今年大雪,要拨款赈灾,应该早些批了才是。”
安佑此刻正懒懒地窝在榻上,拥着一袭明黄的锦被,一手点心一手茶吃的津津有味。闻言瞥了眼李铮摊开在他眼前的折子,老神在在道:“冀北大雪不假,可那处人口稀少,今年更有过半的人往南迁徙。这上头说要拨款十万,够冀北剩下的人一辈子衣食无忧了。”
“这也不错,那就批了吧。”
李铮兴匆匆拿着折子回了案边,朱笔一提就要落下,斜里一支笔横插过来,将他的笔带着落在笔架上。安佑吞下手里的点心,悠哉悠哉地来到他身边,有些无奈道:“这笔银子若能如数到灾民手中也就罢了,经过层层剥削,落到灾民手中的,半两碎银都不到。”
见李铮不解,安佑放下手中的茶壶,将折子取过来,仔细看过,方才悠悠说道:“下头的官员夸大灾情,不过是为了中饱私囊,银子要拨,但也不是他们说拨多少就拨多少。”
他将折子一收,放在一旁,“此事我也做不了主,等公主决定吧。”
李铮‘哦’了一声,神情有些落寞,随手又拿了一旁的折子看。安佑转头看了看他,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提醒道:“皇上,你折子拿倒了。”
李铮又‘哦’了一声,将折子倒过来,却还是心不在焉。隔了许久,仰头问道:“安大哥,我是不是很没用,什么忙也没帮上。”
“不会。”
安佑深知李铮的不安,这五年,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努力,想要当好这个君王,当好一个兄长。可他只是六岁的孩子,他能想到的,就那么多。安佑走过去,如幼年那般,笑着将李铮一头束发揉乱,“皇上可记得,幼年时的躲猫猫的游戏?”
李铮立即露了笑脸,“当然记得,那个时候,汐儿最爱躲在我身后。”
想起幼年的事,安佑也失笑,“也正因为如此,每次总是你最先被发现,因为汐儿总在你身后笑的肆无忌惮。”
他说着挨着李铮坐下,温和地说道:“现在你也只是在玩游戏,只是换你躲在汐儿的身后,只要你是安全的,汐儿便是开心的。”
李铮似懂非懂,点点头,埋首思索了片刻,又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我知道了。”
安佑微微一叹,瞧见外头女侍送来了李铮的新衣,魏子良收下。李铮想着李汐的嫁衣也做好了,要去来仪居瞧瞧,送衣服来的女侍小心翼翼回禀道:“皇上,适才凤将军入宫,似乎与公主发生了不愉快,公主此刻正在来仪居练剑,不许任何人打扰。”
“汐儿没事吧?”
李铮只听得李汐不愉快,连忙问道。女侍摇头表示不知道,李铮一着急,就要往来仪居赶去,却被安佑拦住。“公主与凤尘迟早要成亲的,皇上插入中间反而不好,倒不如让公主一人冷静冷静。”
安佑话是这样说,心里也着实好奇,这凤尘又如何惹了李汐?李铮虽着急,安佑说的也有道理,何况自己即便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只好让魏子良瞧瞧去打听打听。凤尘头次进酒楼,李承锋却是这家酒楼的常客。凤尘是个孤高的人,平常能入他眼的没几个,自然没有将李承锋放在心上,可李承锋却将他记得牢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