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递给了刘慧珍一个洗脸盆。
刘慧珍把衣服与帕子都放在了盆子里面,然后开门走了出去。
阿丽看着刘慧珍出去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就躺在了床上,点上了一支烟。
阿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的抽烟,但是她每天都会抽上几支,她每次抽烟的时候都会觉得自己很放松,什么都不去想,只需要吸一口,吐一口就可以。
看着那烟雾在房间里萦绕,就好像自己有了钱,有了不一样的生活一样。
“嘿嘿嘿,阿丽,咋出去那么久呀,都把我急坏了。”不敲门直接进来的这个男人,就是刚才那个挤眉弄眼的男人。
阿丽根本没有理他,照样的吸着烟。
“烟有啥好吸的,吸我的,都憋坏了。”男人急不可耐的样子,就像饿了三天的饥民一般。
“去你的。”阿丽伸出手,意思是要钱。
此时的香市用的香币,价值是等同于苜央国的苜币,等到1970年以后,香市本土化更趋近时才慢慢香币才开始等同于龙币1:1或0.8:1。
目前1965年,一香币可以兑换3龙币。
而此时香市的大多数文员的工资水平在100-300左右,而此时香市的房子,香市置地公司,以簸箕街修建的安乐楼为例,才一万五到二万五每套。
更是打出了免收首期,月供80香币,月供100香币吸引眼球的广告。
还有其他的楼盘,更是打出每十天修建一层,现已建至十五楼等广告词。
再准确点举例,大概就是352方呎,就可以花22500元香币买一套。
1方呎约等于0.093平方米1平方米等于10.7639平方呎
352方呎大概就是32平方米,单位,㎡。
不要小看这么大一点地方哟,现在大概六百万龙币左右。
“一块五?怎么才是一块五。”阿丽看到男子给的钱,明显有点不高兴。
“平常不都是两块的吗?”
“你又不是第一次了,肯定会掉价的啦,你要不要嘛,你不要,我就去找阿华去了,她还只收一块三呢。”
阿丽是明显不愿意的,但还是把一块五收了起来,放在了床底下的一个盒子里。
“先说好哈,只一次,不能像上次一样,不然必须加钱。”
“好勒,好勒。”男子明显迫不及待了。
而刘慧珍这边来到洗澡的地方,看着那简陋的洗澡的小房间,只能站着,蹲下都很困难,空间非常狭窄。
还能怎么样呢,将就洗吧。
刘慧珍看着那锈迹斑斑的水龙头,她先试了一下往左,没有动,往右,一股水直接从水管中冒了出来。
冰冰凉。
于是她开始关上门,准备洗澡。
“她是谁呀,没见过呀,你们不是说是英子吗?”
“哎呀,管他的呢,谁洗不是一样嘛,这小妞长得更漂亮,更带劲,你们不看,我看哈。”
“去你的吧,给我让点位置。”
“哎呀,这女的身上怎么这么多伤呀,好像是玻璃划伤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明显是从内陆跑过来的嘛。”
“哎,又是装着发财梦来的,可是,哎,估计要不了多久,哎……。”
“这身材,两块钱,你舍不舍得,舍是舍得,就是……。”
浴室里传来水声,哗啦啦……。
哗啦啦……。
水声很大,可是还是掩盖不了几个青年的说话声。
“两块钱你都舍不得,大不了饿几顿嘛,这身材,这长相,我舍得。”
“谁。”刘慧珍明显听到了声音,一抬头就看到了房顶上有洞,还有六只眼睛。
“啊——”刘慧珍大叫。
三人直接跳下房顶,然后就跑掉了。
刘慧珍哪还有心思洗澡,直接就关了水龙头,然后迅速穿上衣服就走出洗澡的小房间,正好迎面遇到了一个女的也要来洗澡。
“姐姐,房顶有洞。”刘慧珍好意的提醒。
“有洞就有洞嘛,你第一天来的是不是。”
“这些小子就好这一口。”那女子说完就当什么事都没有一样,就进去洗澡去了。
刘慧珍简直不敢相信。
当一件事情成了常态,你又无能为力时,你就只能顺其自然了——这是大多数普通人的思维。
他们生不出反抗,生不出改变。
你叫一次色狼吓走,再叫一次色狼又吓走,可是刚走了,又来一波,你还洗澡了不,渐渐的,估计就习惯了,看吧,想看就看吧,反正自己也没有掉一块肉。
这就成了常态。
而且女性明显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地位。
因为这个时候刘慧珍就听到了有一个女的痛哭惨叫的声音,明显在挨打。
刘慧珍害怕,想马上回到阿丽的屋,可是当她急急回去时打开门,却看到了一幅不该看到的画面,她又立刻关上了门。
刘慧珍不知道自己现在该怎么办了。
阿丽在干什么?
我站在这里干什么?
里面的画面并没有因为刘慧珍而打断,好像这样的事情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这里办事时,经常有人开门也成了常态。
刘慧珍觉得自己要疯了。
谁说的香市遍地是黄金,遍地是钱,遍地是梦想,刘慧珍来到这里看到的都是丑陋。
可能有钱人才有美丽的画卷吧。
“嘿,我说过只一次,你咋又乱来,加钱,必须加钱。”阿丽的声音响起。
“好好好,加钱,你如果把刚才那女的叫进来,我再给你三块。”
刘慧珍听到这个话,此时想到的就是跑,可是她最终没有跑,她觉得阿丽应该不会那样做。
又过了一阵,男的出来了,边穿衣服边出来的,出来时还看了一眼刘慧珍。
“五块。”那男子伸出了五根手指头,对着刘慧珍。
刘慧珍怕着忙钻进了屋里。
“要不六块,考虑考虑,阿丽劝劝你同乡哈。”
刘慧珍进屋,看到阿丽正在穿衣服与裤子,阿丽顺便又点了一支烟。
没有说话。
刘慧珍也没有说话。
说什么,什么都不好说,还不如不说。
“是不是觉得我很脏?”阿丽开口了,顺便还吐出了一口烟。
“没有。”刘慧珍回答道。
“嘿嘿嘿,我知道你心里想的是什么。”
“我在家乡也有一个男友,他摸我一下手,我都不让他摸,偷渡前,他还想亲我一下,我都给了他一巴掌。”
“可是,我来到香市后,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我会变成这样。”
“如果他再见到我,他会再碰我一下吗?”
“就算他想碰我,我也不想让他碰我了,因为我脏了。”
“这就是香市,我没有居民证,找不到工作,只要白天敢上街就会被抓,我为了生活,为了吃饱饭,我失去了我最宝贵的东西,我还记得当天晚上那个男的给我六块钱……。”
“我清楚的记得,我捏着那六块钱,哭了一夜,哭了一夜。”
“你懂吗,六块钱,你并不懂……。”
……。
接着整个房间里,都是阿丽的哭声,而刘慧珍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阿丽赚的是她的钱,而自己呢?
自己又靠什么赚钱?
刘慧珍茫然了,刘慧珍也想哭,可是此时不知道为什么却哭不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