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嘉初微微点头，“说说看，为什么在我的地盘搞事情，嫌命长？”
“不、不是，我就是跟我师妹叙叙旧，没有搞事情。”
陈宇脸色苍白，额头上的汗水大片的滴落在地面上，他痛苦仰头看着元岚：“师妹，你替师哥说说话，咱们、咱们就是在叙旧，对吧！”
元岚神情淡漠的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陈宇的手。
旗袍师父的手，是最金贵的，她知道，段嘉初要是再用上一份力，陈宇日后的手部反应一定会受影响。
“算了，”元岚淡淡道：“让他滚吧。”
段嘉初一松手，陈宇便逃也似的跑了。
段嘉初在道上是个狠人，陈宇太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了。
人一跑。
元岚还以为段嘉初会走到自己身边，按照往常，怕是这样的。
可今天。
段嘉初没有，他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元岚的手腕，“没事吧？”
元岚察觉段嘉初的不对劲。
她心想着，或许是他刚刚听到了陈宇的话。
这是个坦白的好时机，元岚看着段嘉初的脸，刚想说话。
段嘉初已经抬步，“上楼去吧。”
元岚沉默跟上，许杰给元岚做了个手势，示意自己先滚了。
段嘉初对待外面，那是一副吊儿郎当可手腕凌厉的男人，对待自己人，那总也是端着一副笑脸。
许杰还是第一次见段嘉初这样。
说实话，心里有点小怕怕。
元岚跟着段嘉初上楼，电梯里透过镜子看向段嘉初。
发现这人脸上毫无笑意，神态寡淡，几乎可以说是没有任何表情。
进了家里客厅。
段嘉初一言不发的拿来药箱，在看到她手腕上没有任何伤痕后，举着喷雾器的手顿了顿，又将喷雾器放回去。
元岚看着他，小声，“其实，有点儿疼。”
这个话，有点拙劣。
刚刚陈宇还没用上力，段嘉初就出现了，真疼——
那也不是因为陈宇。
出师不利啊。
元岚抿了抿唇，看到段嘉初脱下了西装，站到了落地窗前。
屋内只开了一盏很浅的台灯，灯光昏黄落在段嘉初的脊背上，萧瑟的令人心疼。
“明天，我搬回段氏大厦去住。”段嘉初忽然低低的说。
元岚错愕的蹲在位置上。
嘴巴张了张，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为、为什么？”
段嘉初没说话。
抬手松了松领带，站的笔挺。
“你，”元岚说，“是因为段氏那边有事情要处理吗？如果是的话，我可以跟你一起过去住的。”
段嘉初还是没说话。
元岚抿唇，问，“所以，你要去多久？”
段嘉初依旧沉默。
元岚紧了紧自己的手，看着段嘉初的身影，又垂头看了看自己中指上的戒指，想说些什么，最终却咬着唇，轻轻的说了个“好”字。
“那——”元岚呼出口气，强忍住喉间湿润，“你要回来了告诉我，我去接你啊。”
她尽量把语调说的轻松，红了眼眶，可眼里带笑，她不想叫段嘉初转头就看到自己狼狈的样子。
屋子里一片静默。
元岚放下紧攥的拳头，刚要动。
就看见段嘉初缓缓转身，他静静的看着她，“所以，我再问你一次，你有没有话要跟我说。”
元岚抿唇。
明白他知道了，她低垂着头，“你知道了。”
元岚用的是肯定句。
段嘉初：“是。”
元岚解释，“我就是担心你会担心我，当时我在事故现场后面看见你跟发了疯一样的找我，那个时候，你情绪才刚刚稳定下来，所以我就没告诉你。”
段嘉初背着月光，朝元岚方向走近。
“没告诉我什么。”
元岚抬手，试图缓解段嘉初心里的怒意，将受伤的手腕抬到他眼前，“手腕受伤了。”
段嘉初冷冷看着眼前纤弱的手，强忍住冲动，两只手在西装口袋里攥的死紧。
“还有呢？”
“手腕神经受损，要做复健。”
段嘉初的目光居高临下，“还有。”
元岚顿了下。
她茫然抬眼看着段嘉初，她当时第一个念头就是，他知道了！
可这个想法又很快被她否定。
不可能的。
连元成孽都不知道的事情，段嘉初不可能会知道。
元岚抱着侥幸的心理，“没有了，复健可能要一段——”
“元岚！”
这是这么久以来，段嘉初第一次这样正儿八经的喊她名字。
元岚怔住。
段嘉初看着她问，“我问你！你还有没有别的事情瞒着我？！”
元岚唇瓣动了动，没再说话。
半晌后。
“还有什么事，”元岚叹气，垂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段嘉初点头，逼近元岚，将自己的头抵在元岚的头上，眼神直勾勾的。
“你这里呢！”
元岚顿住。
数秒后。
秒懂。
他——知道她脑震荡，精神受损的事情了。
她的狂怒症，不仅仅是因为手腕的精神药物引起的，更多是——
车子被撞后她的前额区受到强烈的碰撞，引起不可逆的神经损伤。
所以她停了药，因为她明白，手腕精神的药物双重压下，她的脑部神经会崩盘。
不出一个月，她可真的就成精神病了。
这个事情，太大。
她连元成孽都没有说。
“你——你怎么知道的？”元岚下意识的反问。
段嘉初轻轻一笑，充满自我讽刺。
“对啊，我老婆，受伤了，我是最后一个知道的，”段嘉初保持着头抵着元岚额头的动作，手部颤抖，声音湿润的质问，“全世界都知道了，我却不知道，你说说为什么？”
“我一直在等，等你亲口告诉我。”
“你明白我听见你受伤时是多么错愕吗？你不告诉我，好，我可以当做不的知道，”段嘉初声音颤抖，“所以我等，我一直在等，元岚！我一直在等你主动告诉我。”
“可以，我怎么都做不好。”
“我做不好一个被值得信任的好丈夫。”
段嘉初的眼泪随着低沉的音调缓缓滴落，元岚心狠狠一痛。
“跟你伤情一样让我心痛的是，好像我无论怎么做，你都不会把我拉入阵营，你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可以成为你的肩膀。”
“元岚，我现在几乎不知道，我存在在你身边的意义，究竟是什么。”
“那天你说，我们好像隔着一条银河系，”段嘉初滴落眼泪，长呼出口气，“可我已经不断的在银河的一端朝你努力靠近，可你看不见。”
“你真的害怕，你会不会永远——都看不见。”
段嘉初缓缓将手从元岚的后颈移开，重新放进兜里。
他低低的垂头，不敢再看元岚。
似乎是想了很久、很久才说：
“如果——”
“你后悔了。”
“你后悔跟我结婚了。”
“也、也没关系。”
“我们婚礼没办。”
段嘉初抿唇，元岚静静抬头看着他，声音干哑，“所以，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