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的闺房里,佳宝嘟着嘴,将一件件衣服塞进行李箱。拿人手短,吃人嘴短,她决定离家出走,从此离开这座不属于自己的房子,不再受那人的半点恩惠。“一见面就欺负人家,现在也不来哄哄人家,男人都是没良心的!”
“都四十分钟了,就算是猪也该吃完了,他怎么还不来跟我道歉。老爸也叛变了,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再等五分钟,就最后五分钟,若是还没人来,我就离家出走,再不回来,男人全都靠不住!”
门外依旧没有动静,床上的行李箱若是会说话,此刻一定破口大骂:“我特么就是个行李箱,不是柜子!”
无数个五分钟过去,底线一次次降低,直到十点钟的铃声响起,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打碎了少女的玻璃心。佳宝气鼓鼓的掐腰站在床边,胸前的杰尼龟也跟着主人的呼吸闷闷不乐。“我恨你们!”
她再也无法忍受别人对自己的漠视,终于拽起行李箱,冲出了房间。“你们谁也别拦我,我从今天开始再也不回这个家了!”
佳宝站在一楼楼梯口,故意大声喊道。无人回应。“我真的要走了!”
客厅里一阵凉风飘过,还是无人回应。佳宝拉着行李箱,走进饭厅,才发现,老爸已经醉倒在饭桌上,而那个渣男却不知所踪。佳宝把屋里屋外都瞧了一遍,也没有发现刘三皮的身影。“现在本小姐给你一个机会,出来跟我道歉。”
佳宝想用激将法叫刘三皮现身,可还是不见他的踪影。难道我语气太重,把他骂走了?佳宝越想越觉得可能,连忙跑到饭厅将趴在桌上的老爸扶起坐直。胜子仰着脑袋闭着眼,通红的脸上洋溢着喜悦。“爸,刘三皮他人呢?”
少女晃了晃醉梦中的父亲。胜子微微眯开眼睛,咧着大嘴,含糊的笑道:“不装了,摊牌了,我是亿万富翁了!”
“几个菜啊,喝成这样!”
佳宝扭头看见一片狼藉的饭桌,“呃……菜是不错!”
此时此刻,刘三皮正坐在一张宽敞柔软的大床边,系着衬衫上的纽扣。柔和的壁灯光线绕开他的衣角,映出衣角下如雕塑般完美的腹肌线条。“你这个人从来都是这样,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一点也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一个美丽的女人侧躺在床上,薄薄的被单被迫上岗,遮挡着女人完美的曲线。虽然女人的眼角已露出数条浅浅的纹尾,隐约暴露了她的年纪,但身上的肌肤光润如水,那些少女见了也要自惭形秽。“你说错了,我可不是人!”
刘三皮继续系着袖口的扣子,美人在卧,也没多瞧一眼,似个不懂情调的木头。“对对对,你是个没良心的妖灵。一消失就是四十年,今天也不知抽了什么风突然出现,我早就当你死在外面了!”
女人嗔怒道,埋怨的话语中却是饱含思念。“我这不是回来了,而且第一个就来看你!”
刘三皮穿好了衬衫,回头一笑,那笑容仿佛有魔力一般,一下子将女人的心融化。“你这些话也就哄哄那些小姑娘,我若不是懂得那隐藏妖气的巫术,你现在指不定躺在那个小狐狸精的温柔乡里呢!”
刘三皮从床头捡起一枚镌刻神秘图腾的戒指戴上手指,目光里好似追忆起过去,柔声道:“你又怎么知道这些年来我有多少次想起你!”
女人的眼眸立刻明亮起来,脱口说道:“你真的时常想我?”
似有流星划过的眼眸转眼却又暗淡下来,哀婉的说道:“你怎么还会想我,四十年了,你倒是没什么变化,可我早都已经是个老太婆了。”
“怎么会,你谢家的阴补术还是很强的嘛,现在的你跟四十年前没什么差别。”
“就你嘴甜。”
女人甜甜一笑,似对情郎的话毫无抵抗力,丰满的身体轻轻抖动,就像熟透的蜜桃。她缓缓起身,爬到刘三皮肩头,薄薄的红唇凑到情郎的耳边,“今晚不把你四十年的作业全都补上,休想下了老娘的床!”
“别闹,先说正事儿。”
刘三皮不为所动,正色说道:“我在电话里叫你找的人都找齐了么?”
女人温声细语的说道:“在抽屉里。”
刘三皮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所有的注意力就全都落在那里面的一沓打印好的名册。“寨子里登记簿上,觉醒了巫族血脉十六到十八岁的女孩全部都在这里了,总共有22人。”
刘三皮沾湿指尖郑重地翻开资料,从页头直看到页尾,不错过任何一个字。女人轻嗯一声,小拳头砸在刘三皮肩头,娇声道:“你好坏!还在老娘的床上就想着培养新欢了?”
“你怕什么,走了四十年不还是回到了你的床上!”
“油嘴滑舌,就知道哄人家开心,下了床说不定就又消失四十年,到时候老娘请你吃骨灰。”
提到年龄女人似乎跟着也伤感起来,向后一仰,躺倒在床上,放任胸前两潭碧波随着呼吸起伏荡漾。“你们这些妖灵啊,总是干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我也懒得多打听,这辈子老娘遇到你也算知足了,下辈子可不想再遇到你了!”
刘三皮起身取过夹克,将湿哒哒的资料揣进怀中,俯身深深的吻住女人的红唇,好似释放了一道电流,令女人浑身酥软,瘫倒在床上。“下辈子很远,我们只争朝夕!”
一吻的余温尚未退却,刘三皮已推开了房门,半只脚跨出了门外。女人似早已心知自己是绝留不住眼前这人的,也没有说出一句挽留的话,只是平淡的说道:“寨子里的眼线现如今已经遍布各个角落,想必这会儿已经知道你回来了。”
“那死胖子还没死么?真是个老怪物!”
说罢,刘三皮一步迈出身后那令人留恋的目光。阿秋!一个肥胖的老人坐在藤椅上,打了个喷嚏,雪白的眉梢也跟着摇摆颤动。“大爷,外边凉,您还是进屋吧,床褥已经给你铺好了!”
一个方脸阔鼻身材憨厚的中年男子走出屋外对老者说道。老者没有理会,依旧望向星空,年迈的声带摩擦出沙哑的嗓音。“小喜子,你猜我刚刚看到了什么,蚩尤旗!老话说,上有蚩尤旗,下有兵流血,今年可不是个顺头年啊!”
中年人的脑门上也已是满布皱纹,却被老者称作小喜子,外人听了定会以为这老者年岁太大犯了迷糊,可中年人却一直恭谨的守在一旁,并没有丝毫不悦。“大爷,早都跟您说过了,那不过是颗流星而已,跟大气层剧烈摩擦产生的热能转化成了光能。每年少说也有几十颗从咱头顶飞过,探索频道讲过好多次了!”
“混账!你小子从小就不学好,整天看那些科学频道。我都跟你讲了多少次,科技越发达死的人越多,早知道你今天会变成这样,你八岁那年就不应该给你阿爹奖励那台大彩电!”
老人虽然恼怒,可骂起人来气息均匀,似乎尚有余力。“大爷,您说得是,小喜子知错了。不过您放心,今年月祭,乃是我族近百年的大事,全族上下早已准备周全,万不会出现纰漏。”
老者望向黝蓝的夜空,默默不语,整个银河倒映在他的眼中,悠远又神秘,叫人无法猜透。“哎呦!”
突然,老者惊叫道。“怎么了,大爷?”
“你看我右眉毛是不是在跳!”
老者伸手指向自己的右边眉头,眉骨上的肌肉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在砰砰砰的跳动。“是的呢!”
小喜子也清楚的看到。“四十年了,我右边眉头四十年没跳过了,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凶兆,大凶兆!”
“大爷,您别太迷信了!”
“我他妈是个巫师,你叫我别迷信!”
老者气得山羊胡子都飘了起来,抬手照着小喜子的脑门就是一个暴栗,“你小子从小一撒谎耳根就红,说,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小喜子揉着额头见再也隐瞒不过,便老实交代道:“今儿这么晚怕影响您休息,本来想明天早上再告诉您老的!”
“说,现在就说!”
老者越发急躁的问道。小喜子连忙回答道:“不久前大寨的暗子来报,说看见了刘三皮!”
“什么!他竟然回来了!”
老者像个皮球似的从椅子上跳下,一手掐腰一手揉着跳动的眉头,脸上纵横交错的皱纹肉眼可见的好似拼成了一个愁字。“我说我这眉毛怎么跳呢,这个灾星竟然还敢再来。”
老者一提这刘三皮,便似见到了仇人一般,很快便把自己气成了蒸笼一般,浑身的毛孔好似都在冒着白气。“大爷,这么多年这家伙都没出现,这个节骨眼现身,会不会是冲着这次大祭来的!”
“不清楚,不过这个灾星出现的地方准不会有好事发生。”
似乎刘三皮给老者带来过许多不好的回忆,原本慈祥的目光变得阴沉晦暗。“小喜子,传我的话下去,24小时监视这人的一举一动,随时汇报。另外交代族人不要和他发生冲突,最好接近都不要。”
“知道了大爷。”
小喜子见老者再没吩咐,上前搀住他的胳膊,道:“大爷,时候也不早了,该休息了。”
老者仍似心事重重,也没应答,只是随着小喜子走进大屋。小喜子按部就班的将老人扶上床榻,盖好被子,便要退出房间。忽听老者急切的说道:“对了,通知下去,从今天开始实行宵禁,凡是大寨的女性,太阳下山后不准出门!还有别忘了,门窗也一定要关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