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村里的人对她评价越来越好。
肯定是有些可取之处的。
“童丫头你还真是厉害,这表天天挂在我面前,我硬是没能看出有什么蹊跷,也没看出个什么弯弯道道来。”
于穆童而言,随手的帮忙却避免了差点压死吴丽娟心头的一根稻草。
吴丽娟像一只忙着团团转的陀螺,忙来忙去脑子里只有混沌的浆糊了,那还知道管这些。
身为女人,穆童自然能体会到吴丽娟的这股子无助的情绪。
她安慰道,“婶儿,你放宽些心。日子......是会要越来越好的,医生都说了,八伢子迟早会醒来,你别太担心了。”
她只有这单薄的言语能安慰她。
然而,对于吴丽娟来说,这已经足够了。
吴丽娟叹了口气,马上振作了精神,“童丫头,婶儿会好好的,你放心。”
她这么多年也不是白活的,哪能一直这么一蹶不振,一直让一个比自己小的后辈总是来安慰自己?
“今天真是麻烦你了,有了你和谢医生的话我这心里啊,一下就安定多了。”
“别说让婶儿吃再多苦,只要结果是个好的,那我就是死都不怵!”
穆童马上“呸呸”的吐掉这些不吉利的话,“婶儿还没享到儿孙福,哪能这么咒自己?”
吴丽娟笑起来,“是啊,小童说得对,我还没享受到儿孙福,我还得好好活着。”
说完,吴丽娟又是给病床上的胡八好一番清洗、擦拭,等到半个小时之后,她才停下这忙忙碌碌的活儿来。
“行了,今天就到这儿吧,童丫头......你和我去一楼交了费,婶儿带你去吃个肉丝面,咱们就坐最后一趟牛车回家,怎么样?”
刚才赖月也说了,可以先交一部分,药物倒是不会停,这才让吴丽娟担心的心思消失了些。
回去的路上两人怕是又要用两毛钱的车费,吴丽娟心疼,心里头盘算着明天可得要天不亮就起床,早些走路来省城医院来照顾八伢子,早餐可以在家里头煮些糊糊来吃,这样算是又省了两三毛钱。
穆童欣然应允,一双桃花眼微闭含笑。
“行,那就听婶儿的安排,我都行。”
等到两人收好物件,走到一口的窗口处缴费。
隔着一道铁格窗,吴丽娟将兜里的那些个分票、毛票一张张叠好,砌成整齐的长方形,递到了工作人员的那边。
一手皲裂的手还在不停的摩挲着,看得穆童多少有些眼湿湿的。
想起上辈子,自己曾有过一个家境贫困、常常需要领助学金、奖学金的室友,入学时一个人背着一麻袋的行李,没有父母、亲戚护送,说是要省路费,一个人连着坐了几十个小时的火车硬卧。
相比起她们这些经济实力好一些的大学生,每天去外头下馆子、吃好吃的饭菜,那位室友能去食堂打上一份五毛钱的青菜,拌上一些老干妈,就是一顿非常好的美食了。
那时候穆童还在感慨,这是什么样的家庭能供出这样努力的孩子啊!
而面前的吴丽娟仿佛是一个绝佳的模板,让穆童填补了记忆的空白。
也许在她们看来的“节俭”“贫穷”,背后是一家子人共同努力、省衣节食下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同志.......308号病房1床位病人。”
“先补交一部分......”
吴丽娟全身只剩下不超过一块钱的现金,还是为了等下请穆童吃面、亦或者是为了随时发生的一些意外而准备的。
心里又在盘算着胡俊生这个月上了工还能发下多少钱来,实在不行就先问邻居或者是村里头要好的人家要些钱顶过这些时日。
只不过......村里头每家每户的日子都不好过,可以算是人人自危,吴丽娟还真想不出一个合适的人选来。
脑海里正在盘算,却听着铁窗那头的工作人员道:
“308......1号床,我再看一遍......唔,现在钱是交清了的,没欠钱了。”
说着,还把那堆叠的整齐的十几元钱又递回给了吴丽娟。
没欠钱?
吴丽娟目瞪口呆,不可能啊!
这个年代医院还没具备给各个窗口配电脑的经济条件,缴费只靠工作人员用笔和纸记录。
穆童也探身上前,“您好,是308重症病房的一号床,您可以帮我们再看看嘛?”
那工作人员态度倒是极好,倒还真是翻了一遍表格。
“病人叫做......胡八对吧?”
“没入院多久的,刚入院垫交了三十元整,医药费、住院费、营养费......”
那人抬起头来,“本来欠了三十二块六角七分,刚刚交齐了。”
“现在一毛钱都不差了。”
一毛钱都不差!三十二块六角七分的巨款竟被不知名的人给交齐了,吴丽娟嘴巴大张,傻愣愣的站在原地。
这是不是有人交错了啊?这么大一笔钱!
是三十二块六角七分啊!
而一旁的穆童却已经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她拿过窗口上的一摞钱,又对窗口那头的工作人员谢道:
“麻烦你了,同志。”
那女同志也冲她笑笑,“为人民服务!”
穆童揽过原地发呆的吴丽娟,说道:“走吧,婶儿。”
看来那人还算是会来事。
吴丽娟被穆童推着走,嘴里却还急急的说着:“这!小童,是不是有人交错钱了啊?”
她们得和缴费的工作人员说清楚,这么大一笔钱,别人该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