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确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破了一个大窟窿,血液和生命都在飞速流逝。
他瞳孔开始涣散,沈小花的脸也在他眼前越来越模糊。
他抬起手,抹去她脸颊上的血,笑一笑,想说一句你也很狼狈,但一个字都说不出。
他一张嘴,一大口黑血吐了出来,眼前彻底变得漆黑。
“……沈确?”
“沈确!”
沈小花紧紧捂着他中枪的位置,手指很快被鲜血染红,她的瞳眸颤抖。
她就是枪手,她比谁都清楚人的要害在哪里,就是眉心、喉咙、心脏……还有后心。
沈确被打中的,就是后心。
沈小花脑袋嗡嗡的,她在想怎么办?她怎么办救他?她要怎么救他??
她平时中枪都是自己处理,但这么重的伤她处理不了……对了,去医院,要去医院!
沈小花将沈确背起来,将他送到最近的医院抢救。
医生紧急给沈确输液输血,然后叽里呱啦地用缅甸语说着什么话?
沈小花听不懂啊,她一把抓住医生的领子,大声说:“你别跟我说话!你去救他!救活他!”
医生又叽里呱啦地说什么,好在旁边有个年轻的女护士,连忙拿出手机,翻译成中文给她看。
意思就是,这种枪伤他们救不了,要她自己想办法把人转去缅甸最繁华最现代化的城市仰光,那边有最好的医院,也许救得了他。
“……”
这里距离仰光开车要好几个小时,等人送到沈确早就死了!!
她自己想办法?她有什么办法?以前他们遇到任何难题都是沈确想办法解决……对了,应如愿有办法。
沈小花立刻打出一个电话。
缅甸是晚上11点,而港城是凌晨12点30分。
应如愿在医院待产,早早就睡了,手机放在床头柜上,震动吵醒了薄聿珩,他拿起手机看,是沈小花。
接了:“我是薄聿珩。”
“沈确在缅甸中枪,他快死了,医生说要尽快送到仰光做手术,你们有没有办法?”
沈小花平铺直叙,直达重点,但是细听她的声音其实在颤抖。
薄聿珩怔了一下,而后迅速掀开被子下床,走出房间。
“把你们现在的位置给我,我马上让人去接你们。”
“好。”
薄聿珩挂了电话,打给能接应的人:“沈确在缅甸中枪……”
话没说完,身后突然传来哐当一声。
薄聿珩迅速转身,应如愿扶着门坐在地上,她捂住肚子,痛苦地低吟:“聿哥……”
“如愿!”薄聿珩脸色骤变,马上跑向她。
一看,是羊水破了,她要生了,他神经绷紧,飞快按响护士铃!
应如愿的生产团队24小时待命,来得很快,马上将应如愿送进产房。
薄聿珩紧跟着应如愿的移动病床,握着她的手安抚她:“别怕,别担心,沈确一定会没事的……妹妹,冷静一点,你别紧张。”
她怀着双胞胎,本身就属于高危妊娠,从刚怀到现在,薄聿珩一直小心保护,唯恐她出现一丝纰漏,没想到临到最后,沈确那边的噩耗惊到她了。
应如愿的眼泪没入头发里,用力点头,抓着他的手:“你……不要跟我进来,你帮沈确,帮沈确……”
薄聿珩喉结滚动:“好,我负责,你放心。”
吴清莲和薄夫人也住在医院,很快赶过来。
薄聿珩看着应如愿进入产房,眼皮跳了跳,他临时决定:“妈,你们进去陪如愿,确保她的安全。”
两个妈都点头跟进去。
薄聿珩逼迫自己冷静,继续将电话打给接应的人,让他马上安排。
薄聿珩手眼通天,几乎在全世界各地都有他可以调动的资源人脉。
他的人在半个小时后见到沈小花,用直升飞机将沈确送到仰光做手术。
沈小花一直等在手术室外,她脸上的血已经干了,但那浓重的血腥味还是一丝一缕地侵入她的鼻腔。
这本是她最熟悉的血腥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闻着特别难受,有一种堵住了她的气管,让她呼吸不上来的感觉。
她走向洗手间,拧开水龙头,捧着水泼向自己的脸,她用力洗去那些血迹,直到彻底闻不到血的味道。
可是那种呼吸不过来的感觉还是很强烈,沈小花走出洗手间,走在走廊,走了几步,脚步突然踉跄起来。
她一手扶住墙,一手抓住自己心口的衣服。
可就像真的有一只手穿破她的胸膛,握紧了她的心脏,她大口地呼吸,却仍然无法减轻那种不适。
水珠沿着她的脸颊滚到她的下巴,又一滴一滴落在地上,沈小花抹去水珠,忽然摸到一手的温热。
她摸着自己的眼睛,摸到源源不断的水……或者说,是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