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菲回来的时候,安离琪已经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从床头的柜子上把沙拉盘子端走,灯光微闪之间,看到的躺着的人眼角挂着泪痕。心疼得一声轻叹,转身的瞬间,安离琪的手机铃声响起,把她吓了一跳。怕把熟睡的人吵醒,她手忙脚乱地去拿手机。可闭着眼睛的人早就朦胧地睁开了眼睛,看清楚人是菲菲,安离琪皱眉:“菲菲是你啊!”
菲菲指着手机提醒:“醒了就接电话,不知道谁打来的,把你吵醒了!”
安离琪抬手去摸手机,没看屏幕直接划开接听键,直接把手机放在耳边:“喂?!”
“琪琪是我,我是爸爸。”
眉头紧紧皱起,安离琪慢吞吞地坐起来,淡淡地问:“什么事?”
那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试探:“就是想问问你身体怎么样,上次想看看你没见到,心里还是惦记着……”本来要走的菲菲,看安离琪脸色不对劲,索性又把怀里的水果盘子放回柜子上,坐在床边的沙发上听动静。安离琪脸色很差,冷冷地回答:“不用担心,我生存能力从小就强,不习惯被人呵护着。”
“琪琪我知道你还生爸爸的气,但你毕竟是爸爸的女儿,咱们之间哪有真正的仇恨?我现在在巴黎,明天是周末,咱们约个时间见面好不好——或者你告诉我住址我过去看你……”没让他说完,安离琪声音不改:“我说了不用,你留着心思去关心安佑琪吧,网上登的声明是有法律效应的,那上面有律师事务所的印章,还有律师的签字。”
“琪琪,你还小,不要太偏激,你妈妈已经死了,只剩下爸爸一个亲人,怎么能这么冲动,你从小不在我身边,以后爸爸保证会多关心你,你先跟爸爸见一面好不好?”
猜不透他此刻为什么会坚持,对于安有才来说,她这个女儿不都是可有可无的吗。替嫁的时候是为了保护安佑琪,安佑琪回来她就必须让出位置,现在安佑琪才是官方宣布的凌氏集团总裁夫人,她也被迫远走巴黎。在他们眼里,她不是应该像一只丧家之犬吗。半晌没听到她的话,安有才继续补充:“现在凌州的局势很微妙,我知道你也很关心那边,爸爸现在一心为你着想,你总要给爸爸一点关心你的机会吧?琪琪——你不要这么排斥亲情。”
她有在排斥亲情吗?亲情那么难得,她珍惜都来不及。一个没有任何关系的老奶奶尚且能让她动容,何况是亲生父亲呢。天知道她有多渴望父爱。可是安有才——他可能给她父爱吗?眼底的犹豫越来越弱,抗拒却越来越明显……可是没等她开口拒绝,安有才又沉声说:“我——去你妈妈的墓地看过了……”眼泪当即涌出,安离琪情绪激动起来:“你去打扰她干什么?说给她请专家的是你,害她没命的还是你,我已经发声明了,请你不要再打扰我的生活!”
“琪琪——我怎么会害你妈妈!都是赖佐干的,他是专家,我请来的,我内疚,但也是被骗的,琪琪你不能这样讲,爸爸也很伤心的,我——我在你妈妈墓前跪了四个小时,腿都站不起来了,我很后悔……”他的声音写满了懊恼,最后竟然哽咽着放声大哭,说话都有些接不上气息:“琪琪,你是我女儿,不管怎样我都不至于害你吧!虽然,虽然你发了声明,可总要见一面把话说清楚对不对,即便是没有关系,也让我看看你好不好——我大概没多少命可以活了!”
安离琪心里一沉,没来得及问,就听他继续说:“明天我等你给我位置消息,不来的话,大概永远都见不到了。”
电话被切断了。安离琪手里的电话越握越紧,她抬手擦擦脸上的泪,低头看着逐渐暗下去的手机屏。“嫂子,发生什么事了?要不要通知魏勇?”
看她情绪激动,菲菲心里也是一阵阵发紧,潜意识里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安离琪抬眼对上菲菲的,声音里写满了彷徨:“是安有才的电话,他约我见面——”心里悬着的石头落地,菲菲松了口气,重新坐回沙发上:“嫂子,你别理他,这种人花花肠子很多,谁知道他在耍什么花样!”
“他说——没多少日子可以活了,菲菲——”像是烫手一样,安离琪扔掉电话,一把拉住了菲菲的手:“菲菲你说安有才会不会死?妈妈——已经死了……”虽然不是亲人,可想到安有才要死,她心里还是忍不住发颤,浑身冷得有点撑不住。没想到事情有这么严重,西门菲菲也跟着皱起眉头,慢慢分析:“安有才得了绝症?难道临死之前良心发现了?”
看到安离琪表情有些失魂落魄,菲菲才意识到自己说话有些唐突,赶紧解释:“不不,嫂子你别在意,我只是推测,再怎么说也是你爸,去这么说确实有点不合适。”
安离琪低着头,轻轻摇头回答:“不不,我跟他没有关系了,但我想——如果是个陌生的同乡,大家都在巴黎,要是约你出去见面,菲菲你会去吗?”
西门菲菲不假思索地瞪着眼回答:“去啊,当然去啊,可是……”说完她又后悔,拉起安离琪的手劝:“可是嫂子,咱们不一样,我,我——”“有什么不一样?”
安离琪抬眼问。一句话把菲菲问愣了。有什么不一样?要真的说起来,似乎还真的没什么不一样的,都是女孩子,年龄相差一岁,都是从凌州来的,最关键的还是很要好的朋友!还真没什么不一样。可菲菲还是觉得不该去,抬眼看到床边女人坚定的表情,菲菲无奈扶额,跟她商量:“嫂子咱们这样啊,必须找个人再商量一下,凌哥哥或者方少都行,我哥总有点冲动就算了,要是他们觉得你该去,那——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