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过得更快,安离琪依然不分昼夜地学法语,累了的时候就用一只手去琴房练琴。钢琴座椅的正上方有个豪华的感应灯,只要室内光线够暗,有人坐上去之后,感应灯就会自动开启。披着一身灯光的安离琪用左手熟悉指法,每一个琴键都是一个音符,每一个触动都会引发一曲华美的乐章。她像是天生为音乐而生的。不用华美的服饰,不用多余的表情,只是坐在那里,虽然还架着一只右手,就已经有音乐家的气质了,恬淡安静,美得不可方物。“方少,您也真舍得,这钢琴我说碰一下都不让,现在就这么大方地让给琪琪,啧啧。”
卢天说话都开始发酸,后面的话不用说出来也能猜到,肯定是:亏我天天伺候你,穿衣吃饭,洗澡换药,我没伺候你啊?!对我这么小气,对这丫头这么大方!而方轻尘只给了他一个警告的眼神,意思是——再敢哔哔弄死你!于是卢天一缩脖子,撇着嘴就想走,可自家少爷没动地方,又瘸着一条腿,他实在怕少爷真的在琪琪面前丢脸,于是把苦水往心里咽,继续委屈巴巴地站在一旁。可嘴是合不上的,他压低声音说:“少爷,琪琪的法语够不够啊?每天叽哩哇啦地念,下周开学还是听不懂怎么办?!”
方轻尘眉头轻动,无奈地叹气,眼里闪过一抹心疼:“没办法,只能先试试看,她不是轻易服输的人,我想应该没事。”
“你说她会不会也像别的留学生一样出去兼职?一边赚钱一边学习法语?好多留学生都这么干的!”
方轻尘看看里面的小女人,从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她娇嫩的脸颊,挺翘的鼻子,还有一抖一抖的长睫毛。单薄的背上甩着一条长长的马尾辫儿,她就这么专心地弹,没有章法,曲子也是钢琴里最简单的“小星星”。似乎只是为了练习指法的灵活性,意不在曲子。“她的手还没好,打工的可能性不大。”
方轻尘轻轻摇头,心里思索着要想什么样的办法帮她提升法语水平。卢天在后面又出主意:“方少,不如还是报个法语提升班吧,那里同学多,交点学费而已,您说呢?总比寄人篱下兼职要自由的多啊,主要——主要手不好……”“嗯,你去办。”
点了点头,方轻尘接下来吩咐一句。卢天脸色一黯,无奈地应下。总之这“使唤丫头”的工作是甩不掉了,大事小情都要张罗,这个语言提升班不是应该本人亲自去选吗,让他去……唉唉,没办法。就在这时候,里面女孩子的手机突然响起。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看着上面的陌生号码,想着之前卢医生说过的菲菲,安离琪双眼放光,直接按下接听键,手机放在耳边轻轻打招呼:“喂?!”
声音清脆却委婉。那边没有声音。一片沉默。隐约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声……是他吗?是他吧!安离琪浑身的细胞都紧张起来,她僵直着身体,颤抖着声音追问:“喂,说话啊,你是谁?”
又是一阵沉默。紧接着电话切断,忙音随之传来。一句话没说,甚至连声音都没有听到,可她一颗心愣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她觉得那是他!那就是他!虽然不是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虽然没有听到魂牵梦绕的声音。可她坚信,那就是他!为什么不说话?他为什么换了电话号码……她颤抖着手拿着手机看了半天,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灭。拇指在那个号码上方停留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按下回拨键。也对啊。电话接通以后要说什么呢?都说了暂时分手。都说了先不要想感情的事,要让他安心工作,让自己安心学习……其实本来没必要换电话号码的,她也没想藏躲,只是方轻尘建议说换成本地卡以后各种服务都会方便一些,于是她买了卡重新装上,另一张卡有意拆下来,她没扔!想着等以后回去的时候,霸气地把手机卡装回去,她要做个衣锦还乡的安离琪!可没有想到思念那么重啊。这才几天啊,她每天都受着煎熬。除了最基本的睡眠,她几乎不敢让思维停下来,一停下来就想得头疼,他就像是瘟疫一样,能瞬间蔓延她的全身,逃都逃不掉。失魂落魄地坐在那里,她已经愣了半天。方轻尘深吸气,慢慢走进去,坐在长长的琴凳上,轻声安慰:“也许打个电话会好点。”
濡湿的睫毛忽闪着,灯光之下,亮得惊人。她轻轻摇头,苦笑一声:“打电话又能怎样呢,徒增烦恼,还是让他一心一意工作吧,断了联系,他那边的危险就少了一点,毕竟凌家那个老爷子避我如蛇蝎。”
“琪琪,没必要这么辛苦,我会……”“方老师,我已经很感激了,真的不想让你再为我做什么,如果过不去的话,我会开口请求你的帮助,目前的话还不至于,我们各自努力而已,总有一天会再见面的。”
“耽误的时间不少,我再去背一个短文,最近感觉学习效率提高了对不对……”说完安离琪直接起身朝着琴房门口走去,跟卢天点头示意,背影很快消失。卢天进屋凑到自家少爷身边,又出馊主意:“少爷,您要是觉得力不从心,就把老太太搬出来吧,这事儿有的时候……”没等他说完,头上就挨了一记爆栗,方轻尘嗔怒:“你想让老太太把人家吓跑?!”
“不是,方少,您看您这也没进展,要我近水楼台先得月,早就得手了,您看凌总这电话一来,他们又断不了……”“他们本来就没断,你不知道怎么回事?!”
方轻尘烦躁地怼。卢天委屈巴巴:“方少,您也就是怼我行,有本事把琪琪拿下啊,小姑娘年纪小,心里不知道有多少东西盛着,每天闷闷不乐的,我都看着可怜,她要是跟了您,我保证每天笑得跟弥勒佛似的——哎哎,我没说错话啊,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