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东这一说就说了十几分钟。
除了把自己的心里话都倒出来了之外。
他也想尝试着，让两位老人打开心底的那层“防线”！
两位老人和小松鼠一样，都是不愿意欠人情的。
但他们和小松鼠又不同。
小松鼠是天生的高傲性子。
他们两位则是，经历过人生苦难之后，不敢再相信别人了！
说起来简单。
但只有和两位老人面对面地聊天。
才能感受到，他们深入骨髓的那种痛苦和无助！
真的是让人心酸！
李向东是善良的。
他的感觉也都对！
但他还是低估了两位老人的倔犟！
他的话没说完，坐在炕上的两位老人，眼泪就落了下来！
童爷爷伸出颤抖的手指，指了指牛棚方向。
“向东，爷爷知道你是好人！”
“你坐一会儿，听爷爷也说两句心里话！”
“昨天晚上，爷爷和大全子唠了半宿的嗑。”
“从大全子嘴里，爷爷知道了你的为人！”
“你救了40多个孩子的命，还自己拿钱修了一所小学校！”
“几个月前，这个屯子中的乡亲们，比其他地方的老百姓更穷。”
“但就因为有了你，现在家家户户都能吃上肉！”
“孩子们都不愁上学，老人们也都不愁赡养！”
“而且，你还自己养牛，把牛奶都分给了老人和孩子们！”
说到这里，童爷爷抹了一把眼睛，已经泣不成声！
“老头子我活了70多年。”
“给地主老财扛过活，也给大善人家里烧过酒。”
“各式各样的人，老头子都见过。”
“但那些人都是嘴上说得好听，都是拿一点小钱，糊弄老实人！”
“像你这样的，根本就没见过！”
“甚至都没听说过！”
“你才是真正的大善人！”
“我们童家祖上积德了，才能认识你这样的好人！”
“老头子替孙子们高兴，也替自己高兴！”
“我们活不了几年了。”
“只希望，你能把两个孩子留在身边。”
“给他们一口饭吃，让他们娶妻生子，把我们童家的香火传下去！”
“我老头子，谢谢你了……”
勉强说完这些，童老爷子哆嗦着，就要给李向东磕头。
这可真把李向东吓坏了！
不敢用太大的力气。
只能用手搂住老爷子的腰。
“童爷爷，您老人家这是要折我的寿啊！”
“您只看到了我对乡亲们做的一点点事。”
“却不知道我的过往，不知道乡亲们为我操了多少心，说起来……”
李向东真的动感情了！
红着眼珠子，把自己身上的事，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童老爷子连连点头。
看着李向东，有时咬牙，有时叹气。
但脸上始终挂着慈祥的笑容。
“孩子，年轻的时候犯点错不重要，知错能改才是大丈夫！”
“你能和老头子掏心掏肺，老头子再次感谢你！”
“你说的对，也不对！”
“你想想，咱们这些种地的，祖祖辈辈是不是都讲究知恩图报？”
“最看不起的，是不是那些忘恩负义、打爹骂娘的畜生？”
“乡亲们对你们好，那也是有原因的。”
“那是你爹你娘，用他们的言行，给你积下的福德！”
说到这里，童老爷子向窗外看了一眼。
“不过，你们这个屯子的乡亲，确实重情重义！”
“确实都是红脸汉子！”
“也是我老头子生平仅见的！”
“听大全子说，你们这两个院子中的柴火，都是乡亲们偷偷送来的！”
“这是他们在报恩呢！”
“有这种心思的人，绝对不可能坑蒙拐骗！”
“和他们相处，才是让人最放心的！”
李向东挠了挠头，很想张嘴解释两句。
但老爷子根本没给他机会。
“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去砍柴吗？”
提起这个话题。
老爷子目光更加坚定了，甚至还带了几分祈求。
“孩子，正因为你们都是好人。”
“才让我们老两口子，想要把自己和子孙，世世代代留在这里！”
“我们很想出去和那些老人聊聊天，融入这个村子。”
“但我们现在吃你家的，喝你家的，真的没脸啊！”
“如果被他们误会了，我们一家人都是只吃饭不干活的败类。”
“我们还怎么在这里呆下去？”
“现在是我们老两口子先来的。”
“我们不能给孩子们帮忙，但也不能坏了他们的名声！”
“力所能及的，就让我们干点儿吧？”
“孩子，老头子虽然力气不如从前了，但是砍几根柴火还是能做到的。”
“大不了别人砍十根，老头子我砍一根！”
李向东拍了一下额头。
他终于知道这老两口子闹的是哪一样了！
归根结底，还是那个该死的自尊心惹的祸！
不过，换位思考，换成自己，肯定也会这么干。
这事儿没法劝了，只能引导。
灵机一动，他试探着问道：
“童爷爷，您说您老人家烧过酒，现在还行吗？”
听到烧酒，童老爷子整个人都精神了。
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就变成了泄了气的皮球。
摇了摇手，甚至连头都低下了！
“不行了，干不动了！”
“要是偶尔烧一点，自己家人喝，还能做到。”
“如果指望烧酒挣钱，不可能了！”
李向东愣了一下，心中酸楚，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童爷爷，您老人家想错了。”
“我李向东就算再不是人，也不可能让一个70多岁的老人出去赚钱！”
童老爷子歉意地笑了笑。
“是老头子说话不妥当！”
“可是，不赚钱，咱们费那么大的力气烧酒干啥？”
李向东笑了！
这次是吞着口水，搓着手掌，不停转圈的那种笑！
“嘿嘿……”
“如果可以，我找两个壮劳力给您老人家打下手。”
“您老人家什么都不用干，只要负责技术，把酒烧出来就行！”
“也不用多，够咱们屯子里这些爷们喝的就行！”
李向东把胸脯子拍得啪啪响。
“至于赚钱，咱们爷们有的是办法！”
“让你老人家烧酒，就是想满足一下肚子里的馋虫……”
话说到这种程度，可谓是皆大欢喜。
70多岁的老头子，一瞬间就变成了楞头青！
愣头愣脑的，说的全是傻话！
“咱们这间房子太小了，烧酒折腾不开。”
“你要在旁边给老头子盖个棚子，现在刚刚上冻，还来得及。”
“今天找人，明天咱们就开始干！”
“还有，买烧酒的家伙，爷爷这500块钱够了！”
“下午，对，下午你就开车拉老头子去买！”
“至于干活的人，烧那么点酒，给老头子找一个帮手就行！”
……
李向东强忍着笑，听老爷子说完。
最后扔下一句话，落荒而逃。
“您和奶奶准备一下，下午会有人带你们去医院做体检。”
“合格了才能烧酒！”
他跑出来的时候，心情无比舒畅！
却没想到，这个院子的葫芦刚摁下，那个院子的瓢又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