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和脸色铁青，任他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还离着一千步的距离，前军就陷入了崩溃。
“传令！全军出击！”
汤和知道，现在再考虑什么战术和阵型那就是取死之道，唯一的办法只有一个……
那就是全军压上，殊死一搏！
而且，他还有援军，哪怕正面战场陷入纠缠，只要援军一到，燕军必败无疑。
随着汤和的命令，征燕军中的战鼓声突然被加强，数百面牛皮大鼓被同时敲响，声势惊天动地。
与此同时，征燕军的中军大旗也开始缓缓移动。
在鼓声中，征燕军中各部不再追求必须结阵，而是在各自军旗的指引下，毫无阵型的朝着燕军涌去。
在急促的鼓声指挥下，征燕军全部放弃了列队缓行，而是直接发起了冲锋。
有着接近四里多的距离，现在就冲锋实际非常的耗费士卒的体力，但此刻汤和却是已经顾不得了。
他清楚的知道，想要抵消燕军的火炮优势，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与燕军近战，只有两军混战在一起，才可以让燕军的火炮失去作用。
十几万大军同时发起冲锋，这声势简直能让天地变色，甚至连这一片的大地都在震动……
“这场景……还真是难得一见……”
张翼喃喃自语，脸色忍不住有些发白。
虽然他也带过十几万的兵马，但却是从来没有下过像这种，隔着几里的距离就全军冲锋的命令。
汤和的中军大旗缓缓移动的同时，也在通过令旗在不停下达着各种军令。
征燕军的骑兵并没有直接冲锋，而是全部绕到左翼开始集结……
由于派出了三万骑兵，汤和现在手中只剩下了两万多的骑兵，此刻已经全部合兵一处，在等待新的指令。
除了骑兵，另一支被汤和单独对待的兵马，就是失去了全部巨炮的神火营。
神火营不仅失去了全部的巨炮，就连主将毛镶都死在了战阵中，此刻接到的指令不是去冲锋，而是与汤和的中军卫队汇合，充当汤和的护卫。
让神火营护卫中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汤和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使用这支兵马，前几日的惨败，让他对神火营的战力已经持高度的不信任。
征燕军在冲锋，燕军的火炮也没有停歇，隆隆的炮声已经不再是同时响起，而是变成了连续不断。
原因就是征燕军实在太多，也没有需要集火的目标，张武干脆就下达了自行炮击的指令。
炮弹拖着黑烟，带着尖厉的啸声划破空气，不停砸向冲锋中的征燕军，在人群中不时的溅起一团团火光……
已经完全进入了冲锋节奏的征燕军士卒，此刻也被裹挟在人群中，根本没有机会再去考虑害怕不害怕的问题。
任由燕军火炮肆虐，征燕军却再也没有出现骚动，每一次开花弹落下，炸出一块空地之后，瞬间就会被后面的人群所淹没。
“全军准备接战！”
朱棣看到征燕军前军已经冲到了两百步的范围内，便下令准备接战。
此时的张武也在对炮队下令。
“最后一轮，换霰弹，一百五十步开火，射完就全体撤退！”
随着他的这道命令，所有的炮组都开始换装霰弹。
炮声突然就出现了短暂的停息。
冲在最前面的征燕军最先发现这事，他们感觉似乎终于逃脱了燕军火炮的魔爪，顿时大喜，连冲锋的脚步都加快了。
“目标进入一百五十步……”
“点火！”
“轰轰轰轰！”
原本已经停下来的炮声，再度突兀的响了起来，而这一次，燕军火炮发射的全部都是霰弹！
没有炮弹的尖啸，也没有爆炸的火光……
但是，正在冲锋的征燕军士卒却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无数前排的士卒齐刷刷的倒下。
整个征燕军的前阵，如同被齐刷刷的削掉了好几层，顿时尸横遍野，血腥味冲天……
“嘶……”
此刻站在朱棣身边观战的张翼和吴复，几乎同时猛抽了一口凉气。
战场的血腥他们见的多了，但像眼前这种如同修罗地狱般的景象，他们也是头一回见识到。
“撤！”
看着霰弹齐射的效果，张武满意的一挥手，招呼炮队撤退。
炮手们一点都不着急，有条不紊的推着火炮朝着军阵后撤退。
取而代之的，则是两排快步站出来的弓箭手。
“仰角三，射！”
“嘣嘣嘣嘣！”
弓弦声响起，无数箭矢如骤雨般落向征燕军士卒。
征燕军的前阵刚刚被霰弹直接打懵，还没来得及反应，又是箭雨落下。
相比之下，弓箭的杀伤力就小了很多，中箭的人大多只是受伤，直接死亡的比例很低。
但是，士卒受伤的惨叫声，却远比遭到炮击后更大声。
“仰角三，射！”
弓弦声再度响起，第二轮箭雨再次落下，征燕军的前阵再次开始出现了不稳定……
但是这一次的不稳定，瞬间就被后面冲上来的士卒给冲散了，征燕军冒着箭雨继续如潮水般涌向燕军军阵。
“弓箭手后撤！”
当征燕军前阵闯入三十步的距离后，弓箭手放下弓箭，快速隐入了阵中。
紧接着，早就准备好的燕军步卒齐齐上前一步，准备迎接征燕军的冲击。
无数声的撞击，汇集成了一声巨大的闷响，让人感觉似乎整片天地都颤抖了一下。
燕军前阵的士卒，都是后面征调而来的翼字营和复字营，同样都是原来的明军精锐，正面硬捍征燕军丝毫不落下风……
甚至，凭借更加精良的装备，还能略占上风。
看到两军彻底纠缠在了一起，还在缓慢前进的汤和，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终于……不用再担心被炮击了！
而就在汤和松了口气的时候，燕军后阵中，却再次响起了火炮的声音。
依旧是带着历啸，拖着黑烟的炮弹，划过长空，砸向征燕军的阵中位置……
一团团火光绽开，征燕军的阵中再度出现了一个个空白区域。
居然还能如此？
汤和突然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有些赶不上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