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坚持下，第二日神火营就作为主攻上了战场。
憋了满肚子气的毛镶，这一次拿出了看家的本事，一口气将一百多门重炮全部推了出来。
在大军层层护卫下，神火营足足花了两个时辰，才将重炮推动到了六百步的距离之内。
神火营的重炮并没有炮架，所以在开火前必须在地面挖坑磊土，给重炮制造合适的发射角度和支架……
结果，这边炮架还没垒好，燕军的重骑就出现了。
五千重骑在吕正的率领下，朝着神火营火炮阵地就发起了冲锋。
负责护卫火炮的征燕军立即列阵，对燕军重骑层层拦截，而且与此同时，汤和还派出了骑兵对燕军大营进行了冲击……
于是，战场上就变成了一种奇怪的局势。
燕军重骑一层层突破征燕军的拦截，试图摧毁神火营的火炮阵地……
而征燕军的骑兵则拼命朝着燕军大营攻击……
两处战场居然各自为战，互不影响。
隔着很远，汤和都能看到那个骑着赤云踏霜，在大大的“燕”字王旗下的身影。
说实话，汤和对朱棣其实是非常欣赏的，曾经他还以为，燕王朱棣会成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位“征北大将军”……
可惜……造化弄人……
汤和无比惋惜的叹了口气。
这时，吕正的重骑已经突破层层拦截，冲到了神火营的火炮阵地前。
而神火营的重炮此刻却是连三分之一都还没架好，为了洗刷耻辱的毛镶这会也在火炮阵地上，充当一线指挥。
“已经架好的火炮，全部给我发射！”
毛镶觉得自己已经快要疯了，看着已经近在咫尺的燕军重骑，他咬着牙大声下令。
“不可啊，将军，前面还有我们自己人啊！”
一个毛镶麾下的指挥使急忙出言阻止。
因为这个时候，燕军的重骑和征燕军的士卒正纠缠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正要开炮的话，自己人也会被轰死一大片……
“你敢抗命？立刻开火！”
毛镶两眼通红，他知道一旦让燕军重骑顺利突破到火炮阵地的话，这一百多门重炮就完了……
而如果这些重炮完了的话，自己也同样完了，所以他绝对不能让这事发生。
几个炮手开始颤颤巍巍的往火炮里填入火药，塞入铁弹……
“快点！快发射！”
毛镶使劲大吼。
完成装填的炮手拿起火把，试图去点燃炮尾的引线。
京师制造的火炮和西山的火炮是有区别的，西山的火炮是火门点火，点火是使用一根烧红的铁钎插进火门……
而神火营使用的还是先点燃火绳，然后火绳再点燃导火索。
区别就是，西山的火炮击发更快，铁钎一插就立刻发射，而神火营的火炮还得先刺破引药包，然后耐心等待火绳和导火索燃烧。
炮手拿着火把的手有些颤抖，半天都点不燃火绳，因为要炮轰自己人这事，造成的心里压力有些超过他们的承受上限了。
而这一幕，又看的毛镶无比焦躁……
看着越来越近的燕军重骑，毛镶陷入了疯狂，他一把抢过离他最近炮手手中的火把，狠狠的捅在了火绳上。
几息时间后，火炮一声巨响，巨大的炮管重重的向上方弹起，一颗实心铁球直直的冲向了前方。
铁弹只飞出去了十几步，就撞上了背对着火炮的征燕军士卒。
这些士卒原本是拦在前方阻止燕军重骑，结果却没想到一颗炮弹从身后飞出来。
刚出膛的炮弹，动能是非常巨大的，而这些征燕军士卒为了阻挡骑兵，偏偏又是几十个人挤在一起……
所以，就悲剧了。
炮弹穿过人群，所过之处，只留下了好几具冒着烟的残破尸体。
看到这一炮根本没有轰到燕军，反而轰死了自己人，毛镶变得更加癫狂。
他拿着火把，连续点燃了附近十几门火炮的火绳。
“轰轰轰轰……”
一连串的炮声响起，炮弹横飞，落入人群中造成了巨大的伤亡，遗憾的是，死的人却大多数都是征燕军！
“大将军！毛镶将军是不是疯了？怎么开始攻击自己人了？”
汤和的亲兵队长一脸不可思议。
“混账东西！扶不上墙的烂泥！”
汤和此刻也是脸色铁青，这毛镶的表现让他也是猝不及防。
连续十几炮轰出，神火营的炮手们看到躺满了一地的同袍碎尸，顿时就炸了……
再看到毛镶脸色狰狞的继续威逼炮手装填弹药，便纷纷开始逃离火炮阵地。
而那些原本挡在炮阵前的征燕军士卒，也被从背后射来的炮弹给炸晕了，短暂的呆滞后便扔下武器拔腿就跑……
毕竟，谁也不愿意保护一个随时会要自己小命的对象。
转眼之间，炮阵前的征燕军一哄而散，而炮阵中，除了地上横七竖八的巨炮之外，就只剩下了依旧举着火把在咆哮的毛镶……
远处，汤和满脸懊悔的闭上了眼睛，他知道，这京师花费无数代价铸造的一百多门重炮，此刻已经完了！
要说这事，还真不全是毛镶的错误，汤和的安排也出现了致命的错误。
汤和其实完全没有使用大量火炮战斗的经验，他对重量达到两千斤的巨炮，在野战中该如何使用完全没有任何概念。
所以，他才会要求毛镶把所有巨炮给全部推上前线……
这些神火营的巨炮他专门了解过，他还去过靶场观摩过巨炮射击。
当时他看到的巨炮，短短一盏茶的功夫就可以从马车上搬下来，然后直接投入战斗……
所以，在汤和看来，大炮推上去，随便准备一下应该就可以开火了……
而燕军骑兵，绝对没有机会可以快速冲破层层保护，只能老老实实的在路途上被火炮给大量消耗掉。
然而，他并不知道，当初他观摩的巨炮和眼前这批火炮，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东西。
当初他所观摩的巨炮，纯粹就是军器局专门造出来糊弄高官的。
汤和以为神火营的这些重炮，就是当初他观摩过的那种，所以他才会做出了之前那个错误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