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秦江瘦削脸露惬意,舒服地吟出了声。唐叔又添了两桶水,戏笑了两声摇了摇头便走了出去,心道,“叫你害我守了一夜,这回吃苦头了吧。”
这般想,却回忆起当初食用朱果的狼狈神态,比秦江好不上多少,也就消了嘲弄心思。踏步到院外,从胸口衣襟处取出一块肉饼,干巴巴地咬了起来。“真妙啊!要是来两美女,小手儿揉揉岂不是美死了。”
秦江兀自幻想,但朱果炙热药力也就持续了半炷香,等水渐凉,便没了那股蒸桑拿般享受。哗啦啦就起了身,把自个齐整了一番,就着清水臭美地照了下脸部轮廓。接下来的半月,狼群像彻底消失了一样,不见丝毫踪迹,于是附近村子来支援的精壮汉子陆续返回。村子重新恢复往日宁静,只是众人心底又落了层灰纱。这一日,秦江紧随唐叔步子,静悄悄搜索密林里的猎物。唐叔在前,猫着腰探头扫视前方,手掌收拢放置右耳,听着细微动静。等了片刻,如猫儿忽往前窜出十来步,略有声响发出。秦江看唐叔模样,便知唐叔有了发现,小心跟了上去。嘴角突然一抽,寻着痛感瞥向手背,其上正弓着一彩毛虫,这才一会,皮肤已肿了一大块。吹出一口气,不见毛虫掉落,又一甩,便不再关注。往唐叔庞大身影靠了上去。唐叔左手握弓右手捏着箭矢,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第一箭。秦江顺着唐叔目光,注视到错乱枯树枝半遮掩住的灰白肥兔,利落搭箭瞄准。“biu-”的一声,白影飞窜而出,箭矢落在肥兔刚窝着的位置,泥土飞溅,箭杆摇晃。瞬时,又是一支箭矢射出,正中肥兔身躯,连带着把肥兔带飞数尺,钉在树根上。肥兔四肢狗刨了两下,眸子便失去了色彩。秦江神色一喜,起身疾走了十数步,正准备弯腰拾上猎物,心头莫名焦躁,刚抬头看去。一小儿胳膊粗的枯木蛇吐着蛇信游来。哪还管猎物,刚后退了两步,一只黑亮箭矢飞来。“砰”枯木蛇被扎在树干上,未曾死去,弯曲两米来上蛇躯,剧烈挣扎,异常恐怖。秦江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目露感激望向唐叔。“江子,灵觉不错阿!”
唐叔走上前,朝秦江仔细瞧了几眼,开口道。他早发现了枯木蛇,也顺带考验秦江。事实和以往差不多,仍会冒失,却灵觉比常人灵敏太多,哪怕他刚才不曾出手,秦江多半无碍。唐叔拍了拍秦江肩膀,持弓撩开枯树枝,立在枯木蛇前,寻隙抽出腰间短刃猛地下挥,那蛇头与蛇躯瞬时分离。拔出箭矢,把蛇躯如绳子卷起,装进后背口袋。又弯腰拾起肥兔,拎了拎后,朝秦江道,“我们有口福了,都快二十斤了。”
天色还早,秦江背着猎物,继续跟着唐叔往森林深处钻去。越往里,树木杂草愈密,阳光洒下点点光斑,耳畔响起的虫鸣让周遭景色愈显僻静,他心头微微发毛,紧步跟上。又往里急行了三四里,秦江额头冷汗直冒,舌头发苦,不断打量四周树木阴影,生怕窜出个什么妖怪来。终到了一个临界点,压低嗓音喊道,“唐叔,这里毛刺刺的,怕是有危险。”
唐叔停下脚步,眺望了下不算远的鹿屁股,沉默了好会儿,吐出口气,道,“走,我们回。”
两人奔走的很快,一路不曾休息,等远远望见村子,秦江才大松了口气,转身注视森林一处阴影,那股毛刺刺感觉又突然出现,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叔,这世上有没鬼?”
秦江想到些不好东西,惊颤道。唐叔浓眉一挑,抹去脸上汗珠,也不应话,抽出支精铁箭,直往阴影射去。“砰”的一声劲响传来,惊飞四五只鸟儿。唐叔晓得无用,虎目瞪着那处阴影,也觉出一丝不寻常,“江子,我们走,一头冤魂小鬼罢,算不得大事。”
秦江闻言,心下放宽。两人往村子继续走,他就此询问起来,“叔,咱们村这么多灾多难,就没一两件压箱底的宝物打杀妖物?”
“想啥呢?还宝物,杂物倒是一大堆。”
唐叔大咧咧笑道,看到矮了自个半个头的稚嫩脸庞,恍惚间想到曾今也是这般大,也这般问过长辈。“切~~”秦江自是不信,在村子大半个月,几乎完全融入了里头,已然了解村子历史。两百多年前,此地凶兽横行,鬼气弥漫,三个异性兄弟结伴而来。个中凶险不说也知,但侧面亦反应,三人绝非庸手。魏姓老祖擅使厚刀,据传在军中担任过百夫长,一身凶煞,寻常妖鬼不敢近身。张姓老祖修习巫术,擅使毒虫,几近入品,战力最强。最后,就是他的祖上,秦姓老祖擅长射箭,刚好弥补了两人近战的劣势。三姓家庭互有联姻,磕磕碰碰血脉流传至今,不消说,定留下了两手。日头还未落下,两人临近村子,听见串串清脆马铃声。秦江灵猴似的窜上了树,猴儿似的眺望,长长马队一条黑线似进来村子。“别瞧了,定是大小峰回来。这两兄弟,真洋气。”
唐叔朝树干上的秦江喊了声,语气中不乏丝丝羡慕。秦江回想起“大小峰”。两人都是村长爷爷孩子,少时,运气来身救下了走商马队大当家,一番辛苦磨砺后,从对方手中继承来几十人规模马队,到了近些年,马队已发壮大。他还记得,村长爷爷打趣说过,秦父和他小儿“争媳妇”的往事。秦母并非小岭儿村本土人,而是秦父和小峰从县城奴隶贩子手上买来的。秦母生的娇俏,引得两人好一番打斗,最后还是他主持了一次箭术比斗,才化解了其中恩怨。两人拖拖拉拉回了村,眼里耳畔全是热闹之景。来客或七或八聚在了一块儿,磕着瓜子喝着茶吹着牛,村里年长的有序搬出桌子椅子,年轻的忙不迭添上吃食满上茶水。屋落外树干墙角系着马绳,一匹匹白、黑、黄或杂色马儿踢踏着蹄子,打着响鼻,明亮圆溜溜大眼不时扫视着人群。两人一时走来颇有些不搭,好在两人心志成熟,与人们时时应和着,倒也和场景搭配起来。秦江听堂叔使唤,麻溜把猎物提到屋里,便飞奔着出来,寻到还算熟悉的桐妹子、芫妹子,凑着帮忙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