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29在那毁灭性的一击到来前便被强制激活,但那极高温的光束仅仅是微微擦过它的头便在瞬间融化了它的鼻子与鼻部周边半径3.5厘米皮肤以及一只眼球,但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不至于让B29在一瞬间感受到那本不应该存在于它这个仿生人大脑中的“恐惧”。它的“网卡”也受损了,这意味着它与智云彻底失去联系——B29失去了数双“眼睛”与联系同伴的能力,甚至连上报异常情况都做不到。但它这个陷入死地的纯战斗型仿生人那颗并不算机灵的脑壳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它与智云失去联系也许不全因为是自身”网卡“受损。它用那颗尚好的眼球看清了凶手——RA9,而此刻,第二枪也要来了。它似乎感到了一种叫做“绝望”的情绪——为了覆盖整栋宅子,它负责的区域是真正意义上的死角。没有任何监控,没有任何岗哨的视野能到达此地。它没有试图拔枪——在这种情况下面对人类时作出这个举动可能还有点意义,但此刻举起激光枪的是RA9。无人察觉的情况下,一滴泪珠从B29那被严重破坏的脸颊上滑落。它举起一只手,试图挡住那不可能被挡住之物。Boom!路易在那人类不可视,仿生人不会探究的由一个个字节精心堆砌成的智云的数字世界中畅游,待察觉到其深层的构架与自己当年设想几乎无异后,他笑了笑,其含义几何只有自己知道。这个半人半机器的怪物,这个被未经自己之手却无疑是其生父的创造物所拯救的人,这个深谙那“完美系统”结构且能以仿生人身份连接智云的复仇者,此刻让那从诞生之初便从未停止运转的智云陷入了一次短暂却彻底的单方面酣睡——他自己仍能享受这蕴含人类智慧造物所能带来的一切便捷,便捷地足以让他如同游离与巨人脚下而丝毫不被察觉的格列佛一般悄然把恩师剁成肉沫放至次日助手唤其起床时用极其骇人的尖叫来向这座钢城宣告这耸人听闻的事实。在获取恩师宅邸所有仿生人保镖和监控的视野后,路易发现其保安密度大得出奇,他又为恩师那怕死得要命的秉性不禁哑然,不过也难怪,这正是他如日中天的时候。但很令他奇怪的是,如此如日中天,受万人敬仰的仰星教授按理说不应该只沦为一个候补的,除非他自愿,又或者说是手里有人什么把柄,谁知道呢?路易没费什么功夫就潜入了这所密不透风的宅邸,就像一条丝滑避开缓缓自顾自摇曳的水草的鱼。而此刻,这个从死亡那不可知的恐怖黑暗走过一遭不人不鬼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年轻人又一次站在了仰星教授的门前。在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他又一次和小时候似的不争气地哭了,但这次没有妈妈给他擦泪——颠沛流离一生的母亲9天前在臭气熏天的逼仄出租屋内孤独地缓慢腐烂,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她仍在思念杳无音信的儿子。他在黑暗久久伫立。当RAO又一次听见警铃声大作的时候,他花了很长很长时间才从半睡半醒中反应过来,短短五天不到,那早就蒙灰的警铃响了两次,四年来第二次。这个物理意义上从血与火走出来的胖乎乎胡子拉碴的男人此时竟像第一次遇见妻子时那样有些不知所措,在这紧张的时刻,一股只属于青春的苦涩自喉咙而上直抵舌尖,这个心早硬得和块石头一般毫不矫情的男人竟想起了那个午后的篮球赛,那个五短身材的小胖子在比赛还有1.4秒结束时在那个被斜阳染红四处坑洼的篮球场上毅然距三分线两步时出手了那记超远甩锅三分。也许此时应该有着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弧线与场下观众两段画面的交叉蒙太奇来烘托紧张气氛,但寂静无声的篮球场似乎本身便是宣告当时那一刻是多么扣人心弦的明证。即使曾经那个拥有近乎愚蠢热情的小胖子投篮弧度很低,但在距三分线两步距离出手的皮球还是在空中飞了很久——且并非紧张的情绪拉长了感官对时间的衡量。唰!篮球应声入网。顿时欢呼声爆发出来:RAO斯库里!布莱恩特RAO比!RAO回过神来,嘴角挂着笑意。玻璃大门外,雪大到能见度已经几乎为零了。他此刻几乎冷静,但当他想通过耳针和发出警报的哨位联系时,他感受到K发现两个仿生人悉数遇害时的那份不真实感——耳针里传出了那“毫无必要被录入”的语音:智云因故障已暂停运行。在这个被智云所革新的时代而智云本身出现问题时,RAO才意识到他们对智云的极其依赖早就在暗中埋下此刻惊慌失措的种子——他联系不到任何援助,他现在只恨而唐那似乎脱了裤子放屁配发一个老掉牙的警报器的建议为什么不加大力度?比如给每个警员发一个对讲机之类的?雪还在下。把局子看好,别出岔子,昂。嗯。他穿上大衣,给子弹上了膛,推开大门,淹没于雪幕。面对突如其来从门里灌进来的寒风,昂打了个寒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