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氤氲起袅袅的雾气，顾逢年赤红了眼，紧扣着她肩上的手背青筋暴凸，一向清冷淡漠的脸此刻出现了久违的裂痕。
顾逢年心口钝痛，像被凌迟一样，一片一片的割着肉。
他颤抖着质问：“为什么？”
“有个词叫做去父留子，听过没？”慕如皎忍着肩上的疼，平平静静的反问。
顾逢年怔住，简直不敢相信慕如皎的话，“去父，留子？”
他眉头紧皱，难以置信的反问，“你的意思是你不要我，只要孩子？”
她……
怎么能这样！
“是的，当初结婚的时候签了协议的呀！契约婚姻呀！契约日期到了就该离婚啊！”慕如皎眨眨眼，“顾总，我乖不乖，是不是特别听话？”
她眼底窃笑。
她又没做错。
离婚是他结婚之前就定好的。
顾逢年呼吸骤然变沉，沉声问，“可是你怀孕了！你怀了我的孩子！这和当初说好的情况不一样，我有知情权！”
“生育权在我，我想生就生！如果你知道了，你觉得我会生下这个孩子吗？”慕如皎微微皱眉，“你捏疼我了……”
她活生生的人，不是木偶。
会痛的。
顾逢年手指颤颤的放开她的肩，但马上捧着她的脸，“为什么不生下来，有了孩子，我们不会离婚。”
“凭什么你说不离就不离呢？”慕如皎扣着他的手腕，用力掰开，“别碰。”
他想碰。
他现在心里很乱，脑子也很乱。
去父留子！
她要去父留子！
“为什么？你只要孩子，不，不要我？”顾逢年手心空落落的。
为什么宝宝不要他？
她只要孩子，不要孩子的爸爸。
心真狠。
慕如皎起身，“因为我们签了婚前协议。”
“抛开协议！”顾逢年倏地站起来，挡在她的面前，不让她出去，“你怀孕，你带球跑，你跑到国外去生孩子，你故意躲着我，你瞒着我，你欺骗我，说什么去父留子，你为什么会那样？”八壹中文網
“恩……”慕如皎看着低下头，双眼殷红的顾逢年，“你真的想知道？”
顾逢年红了眼，“想……”
慕如皎内心早已有答案，但从未对他说过，“为什么会去父留子呢，因为……我们是商业联姻，我们结婚只是权衡利弊，我们是利益共同体，协议到期，我们之间就分道扬镳。”
“没有女人不希望遇见一个深爱的男人，组建一个幸福美满的家庭，可是我们在一起三年，你不管是早出晚归，还是出差半个月，一个月，你在外面酒店住的时间比在家里的时间都多。”
“我们之间没有培养出感情，我以后也不愿意和别人结婚了，但我可以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
“无爱就是理由。”
说完，慕如皎侧身要走。
顾逢年凭借高大的身形拦住她，“不……”
“不？”慕如皎仰头，眼神清冷，“不想让我走，你要让你弟弟带着湛湛离开吗？顾逢年，你死了这条心，孩子不满两岁，根据桦国的法律要跟着妈妈，你没有资格和我抢湛湛的抚养权。”
慕如皎走不动，她手腕被顾逢年扣住。
她回头，“顾逢年，如果当初就告诉你我怀孕的消息，国家的法律上你也没有资格提出离婚，但是我可以，为了避免麻烦，所以我隐瞒了你。”
“不是这个……”顾逢年闭上眼睛，呼吸沉沉的。
他喉间酸涩难耐，心如刀绞，好像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那你想说什么？”慕如皎做好了准备的。
如果顾逢年要和她抢抚养权，也是抢不到的。
“如果我说我对你有爱呢？”顾逢年眼底氤氲起水雾，嗓音微哑，“慕如皎，我喜欢你。”
慕如皎：“……”
啊？
顾逢年在说什么鬼话？
好家伙，大骗子！
她想了很多顾逢年可能会做的事情，就是没想到顾逢年会用这一招！
其心可诛啊！
居然想要爱来感化她，让她心动，然后再顺其自然的把湛湛放到他的身边。
好恶毒的心思！
“呵呵……”慕如皎冷笑，“顾逢年，为了抢孩子，你连这种谎话都说得出口，你喜欢我？你只喜欢你自己。”
他做的一切只基于他自己的利益。
顾逢年没想到第一次告白居然得到这样的回答。
慕如皎竟然觉得他在说谎！
顾逢年心痛的难以呼吸，将她扣在怀里，紧紧的抱住。
两颗心几乎要贴在一起。
室内很安静，可室外店员的声音，顾非榆的声音，还有湛湛呜呜咽咽的声音。
顾逢年颤抖的沉声，“你说过对我有感情的。”
“我也说过，感情不多。”慕如皎心中不安，她推不动顾逢年，抬脚踢他，踹他，“放开我！你儿子哭了！你没听见吗？”
“我心里在滴血，你也没看见。”顾逢年紧扣着她的后背，恨不得把她融入自己的骨血里，从此永不分离。
他喜欢她的。
他们有爱。
不是没有爱。
“顾逢年，你能不能别闹了！大不了我以后允许你来看你儿子，你再这样，我以后就不让你见他了！”
慕如皎感觉后背的掌心滚烫，他喘的厉害，心跳的也很快，清清冷冷的人此刻体温却很高。
他怎么会心跳的这么快？
咚咚咚的。
耳边是顾逢年低声粗浅的喟叹，他贴着慕如皎的脸，“宝宝……”
“顾逢年，我再说一次，你儿子再哭！”
慕如皎恨自己打不过他！
“我儿子……”顾逢年忽然笑了，“我的。”
傻子！
慕如皎感觉到他手臂松开了一点，马上把他推开，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明亮的店里，小湛湛被店员抱在怀里，大眼睛里溢满了眼泪花儿，小脸哭的红红的，一见到她就呜呜咽咽的瘪着嘴要抱抱。
慕如皎心疼的把他抱在怀里，抬脚就往外走。
顾逢年和顾非榆立刻跟了上去。
“嫂子，你带着孩子不方便开车，我们送你啊！我们送你，送你……”顾非榆眼巴巴的盯着他们母子俩。
啊啊！
大侄儿！
大侄儿！
太可爱了！
就连哭唧唧的也这么可爱！
他不能欺负哥哥，以后在哥哥这里受了气，就可以欺负大侄儿了！
这叫父债子偿！
合情合理。
他简直是天才！
慕如皎车里的司机下来，恭恭敬敬的打开车门。
慕如皎上了车，另一侧的门开了，顾逢年钻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