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果然如姜秋实所言，有妮可这个活招牌在旁，很快就有一个人上前找姜秋实画像，这让姜秋实和妮可两人顿时大喜。
在第一个人走后有陆陆续续来了一些人，特别是在学生放学的时候，一些家长前来接指甲的孩子，每个人在经过姜秋实的画摊前的时候都要驻足观望一会儿。
像他们这些闭塞的小地方，只怕是还从来没有见这样用一支铅笔就能把人像画在纸上的。
虽然看热闹的居多，但是真正掏钱画像的人也是有的，姜秋实一直画到太阳西落才结束。
送走最后一个客人的画像之后，姜秋实长出了一口气。
妮可则兴高采烈的数着手中的钱，过了一会儿兴奋的对今晚上说：“秋实哥，有两百六十块呢！”
姜秋实微微一笑，说道：“走，妮可，去给你买衣服。”
妮可一愣问道：“买衣服？这可是我们的路费！”
“路费明天可以再挣，你想穿着这身衣服回江城吗？”
妮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烂的麻布衣裳和阔腿长裤，脸下一红，忸怩的说道：“其实没关系的，我觉得挺好的……”
姜秋实一笑，不由分说，拉着妮可的手就往对面衣服店里走。
当晚姜秋实和妮可就在小镇上的一家民舍过的夜，第二天两人又摆了一天的画摊儿，回家的路费算是有着落了。
两人就在当天晚上坐上了回江城的列车。
只是在上火车的那一刻起，妮可的情绪就开始变得低落。
她抱着姜秋实的胳膊，把脸靠在他的肩膀上，默然不语。
姜秋实虽然急切的想要回到江城，但是看到妮可如此，心中也未免难受，回到江城，自己和她恐怕再也不可能像这样依偎在一起了。
事到如今他也有些弄不清楚自己对妮可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要说完全没感觉，恐怕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但是他知道，在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位置，始终是另一个女子。
他知道自己对妮可的感情大多是感激，虽然这对妮可很不公平，特别是在大叔大婶那里自己和妮可发生关系之后。
只是这世间所有的事情都可以有个权宜之法，唯独这仇恨和感情，是不可能两相抵消的。
自己和蓝正宏之间，必然要有一个结果，如果最后法律还是无法奈何于他，那自己就亲自动手来让让九泉之下的母亲瞑目。
至于妮可，自己几乎可以预见她最终的结局。
所以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他想再给她最后的一丝心疼，妮可，对不起……
姜秋实伸手揽住了他的肩，把她身子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妮可依旧不言不语，乖巧的像个孩子，任由姜秋实揽着，一路沉默……
长夜漫漫，火车上的人全都睡了，只有姜秋实还睁着一双酸涩的眼睛，虽然疲倦，可是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知道怀中的妮可也一样，他能够感受到每次列车员报站的时候妮可的身体就会微微颤抖。
他知道她在害怕什么，她在害怕听到江城这两个字……
然而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从来都不由人的意志所决定，该来的终究是要来。
在天微微放亮的时候，列车员终于报出了下一站是江城，让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的声音。
妮可的神色忽然就慌张了起来，她霍的从姜秋实的怀中抬起了头。
“秋实哥，要到了吗?”
姜秋实心中升起一丝不忍，但还是点了点头。
妮可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来。
她看着姜秋实，缓缓开口。
“秋实哥，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霍秋山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
姜秋实低头回答，他有些不敢看妮可的眼神，尽管这都是事实。
“那你在霍秋山那里为什么不杀了我？至少霍秋山不会为难你，还会帮你报仇。”
“我的仇会自己报，某种意义上说霍秋山也是我的仇人。我不杀你是因为你跟这件事情无关，我不会让无辜的人受牵连。”
“仅此而已吗？”妮可紧紧的盯着姜秋实。
姜秋实知道她的意思，但还是默然点头。
妮可缓缓移开了目光，低下了头……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爹是你的仇人，你是故意接近我爹的对不对？”她幽幽的说。
“是。”
“所以你杀萧长军也是假的，对吗？”
“是。”
“林场出事也是你策划的是吗？”
“是。”
妮可忽然浑身颤抖起来。
过了片刻她再度开口。
“你告诉我这些，难道不怕我告诉我爸爸吗？”
“不怕。”
“为什么？”
“我和你爸爸早晚会有直面的一天，你告诉他也只是把这个时间提前而已，改变不了任何东西，你是个善良的姑娘，你应该知道你爸爸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做这些违法的生意害了多少家庭害了多少人你知道吗？你觉得他这样的人的存在合理吗？”
妮可忽然不说话了。
过了许久才缓缓的说：“可以告诉我你接下来的计划吗？你放心，我不会把你卧底的身份告诉爸爸的，因为我爱你，我不想看到你死在我爸爸手里，我只想知道你会怎样对付我爸爸，我只想知道我爸爸会有什么下场。”
“你爸爸应该有什么下场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如果想要杀了你爸爸并不是没有机会，但是我并没有那样做，你爸爸犯法理应受到法律的制裁。”
“那你潜伏在爸爸身边是想干什么？找到他的犯罪证据吗？”
“是。”
“那你找到了吗？”
姜秋实沉默了。
之前可以说一无所获，要说有，也只是在林子里自己向王卓打的那个电话。
他相信王卓肯定会有所行动，至于行动能取得什么样的成果，他还不知道。
出来之后他还没有和江城的任何一个人联系过。
火车渐渐开始减速，最后终于停下。
两个人沉默的下车。
出了火车站，走在前面的妮可忽然站住。
“秋实哥！”
她轻声唤他。
“我最后问你一个问题，上次去邻省旅游，你为了救我差点死了，这次在林子里你为了救我不惜再次让自己陷入危难之中，每一次都是命悬一线，我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只是觉得我无辜吗？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点爱？哪怕只是一点点？”
妮可站在江城早晨第一缕阳光之中，看着姜秋实，静静的，用力的看着他……
姜秋实的心狠狠的疼了起来，他知道，只要自己微微点一下头，这个女子就会满足，尽管自己和她不可能有任何希望，她也不会再有遗憾，她只要那么一丝丝，就足够了……
但是姜秋实不敢，他一动不动，早上的阳光柔和而温暖，但是姜秋实却觉得异常刺目。
他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再度睁开。
他看见面前的地板上，有两滴硕大的眼泪，而妮可的身影，早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