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严硕明去上班的时候,单位里一切如常。
他就猜测,李工可能伤得挺重,现在还没顾上问话。但公安过来问话也是早晚的事情,到时候要是问他昨天晚上去了哪里的话,他应该怎么编。
正在思考的时候,高工过来叫严硕明跟他一起跟书记去部里开会,严硕明就收拾了一下,给钢笔打满水,再拿上记录本,就跟着高工离开了。
严硕明刚离开供电局没多久,派出所那边的人就过来了。
来了两拨人,一拨就是严硕俊和昨晚巡逻的两个公安,他们去了家属区,确认李嫂是不是昨晚的同伙。
如果是,就带回去一起调查。如果不是,就问询一下李工最近都跟谁接触过,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另一拨则是所长带队,去了供电局的领导办公室。
确认李工是不是供电局的职工,并征得供电局领导的同意,搜查一下李工留在办公室的个人物品,看有没有赃款和同伙的联系方式。
然后逐一跟供电局的人问话,看有没有人知道李工的事情,换言之就是从中看看有没有偷井盖的同伙。
李工是今天早上醒过来的,他栽下去的时候是头朝下的,额头撞得比较厉害,是中度脑震荡,医生说需要半个多月的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幸好井盖下面的深度只有两米,不然抢救他还要费一番功夫。万一窒息了就更麻烦了。
李工醒来后,本来什么都不肯说的。
但是公安们根据他的工作服,猜到了他的工作单位。就算他不说,公安去单位一问也就什么都清楚了。
李工只能说了自己的工作单位,但是他坚决不承认直接是去偷井盖的。
他说自己是看到井盖没盖好,担心有人掉下去,才过去盖井盖的。
也根本不承认自己有同伙,坚称是公安看错了。
至于公安过去的时候,他为什么是那种反应,他的解释则是,公安突然把手电筒照过来。
自己没有心理准备,没站稳,才会朝着另一边的井盖摔过去的。
公安再问什么,他就说自己头晕,想吐。
公安也就不再跟他纠缠,留了人在医院守着他,其他人就兵分两路了。
李工即使脑震荡了,脑子也比李嫂来得快。要是俩人提前套好了词,井盖一个也没丢,公安确实也不好硬说他是偷井盖的贼。
可李工就是没提前想到要跟李嫂套词,他就没想到会被抓。
结果李嫂心理素质不行,被严硕俊和他同事一诈,什么都说了。
从头至尾交代的原原本本的,连支持李工跟严硕明竞争修试所所长的另一个领导的名字都说出来了。
既然李嫂说了是为了扰乱严硕明,那他们就势必要去跟严硕明问一下情况。
严硕俊提前跟同事们打过招呼,不问严硕明昨晚在哪里,只问李嫂提到的那几个问题。
一个是平时跟李工的关系如何。
一个是为什么突然从家属区搬出去住。
一个是有没有发现最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在等严硕明回来的时候,公安们就询问了一下同事们对严硕明的印象,严硕俊因为是家属就回避了。
严硕明和高工开完会回来,就看到供电局的楼前面停着一辆吉普车,从车牌号码可以看出来是公安局的车。
严硕明心里有数,高工却很疑惑。
高工说:“这车怎么在这里,难道局里丢东西了?”
严硕明装傻,说:“不知道呀,等会儿我过去问问。”
没用严硕明问。他们一进门,公安就在门卫那里等着他们。
严硕明借回答公安问题的机会,把昨天管彤回家时马大娘跟她说的话说了一遍。
还说今天管彤确实是要去木器厂送图纸的,其他的事情,他就不知道了。
公安表示他们还要跟管彤确认一下。
严硕明说:“这个时间,我媳妇儿应该是去木器厂送图纸了。
她每次送图纸都得一上午的时间。”
随后公安带着李嫂去了木器厂,本来他们是想问管彤一些事情,顺便带着管彤回大杂院,让马大娘认认看是不是李嫂打听他们家事情的。
结果到了木器厂,李嫂就被认出来了。
这都提前踩点了,所以目标是管彤这件事情,已经可以板上钉钉了。
管彤说:“公安同志,一般马大娘上午都会在院门口晒太阳,能不能只问马大娘一个人呀?
我怕院子里的人知道后,会疏远我们家,或者孤立我家孩子。”
反正提前踩点的证据已经有了,只要马大娘的证词也可以。
再说严硕明不但是严硕俊的哥哥,还是上面大领导严硕鸿的弟弟。
刚才在供电局问话,不管是家属区的,还是办公室的,都说严硕明最疼老婆。
他们也就顺着管彤的意思来了。
所有的证据都记录完毕后,公安们就带着李嫂走了。
因为李工还在医院,暂时不带回派出所去处理。
供电局这边自从公安走了之后,都炸锅了,说什么的都有。
还有人直接问严硕明是怎么回事,严硕明全都以不清楚,等公安的调查结果为准。
结果他下班的时候,就被跟李工关系好的人给尾随了,他们让严硕明去把李工捞出来,毕竟他们家人也没什么事儿。
还说大家都是同事,以后还是邻居,也要一起共事,让他得饶人处且饶人。
严硕明都被气乐了,他说:“各位,你们可能弄错了一件事情,他被公安带走,是因为他偷井盖,破坏公共财物。
跟我有什么关系,我饶得着他吗?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不怕火上浇油吗?”
“小严,我听说你现在住的地方离我家挺近,咱俩一块儿走吧。”突然一个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
众人寻声一看,竟然是书记和高工站在他们一侧的台阶上。
严硕明说:“谢谢书记好意,我有自行车,自己骑回去就行。”
书记看了看严硕明推着的二八大杠,说:“行,那你今天先骑自行车回去,明天我去你家接你上班,咱们继续讨论一下今天开会的问题。”
严硕明点头,跟书记和高工告别后就骑自行车回了大杂院。
大杂院里只有马大娘知道这件事情,所以一切如常。
周寒和付红得知了今天发生的事情,都直说,跟同事也是要保持距离的,真是太可怕了。
万一李工要是得逞了,那现在住院的人就是管彤了。
第二天一早书记还真是如约而至。
他让严硕明把自行车放家里,坐上他的专车,他要跟严硕明谈谈。
谈的不是昨天的会议内容,而是他对李工这件事情的看法。
严硕明以为书记是想让他息事宁人,没想到,当他表完态后,书记却说自己也是这个意思。
严硕明的原话是这么说的。
“如果他们的目标是我,我说不定不会跟他们计较太多,毕竟他家里还有上学的孩子。
可他们把目标放在了我媳妇儿身上,那我就不能容忍了。”
既然领导也跟自己一条心,严硕明也就不怎么在意其他同事的意见了,虽然本来也没有怎么在意过。
后来李工出院后,直接就从医院被带走了。
虽然他们是想弃车保帅,但那天晚上公安已经看到主要是李工动的手,李嫂就是个望风的。
所以主要罪责还是在李工身上。
最后李工因为故意伤害他人未遂,被判入狱二十八个月,供电局也因为他违法乱纪,把他辞退了。
李嫂虽然没被判刑,只是在里面被教育了一下,就放出来了。
但她没有工作,李工失去了供电局的工作后,她和小儿子也就不能再住在家属区了。
也不知道她的脑回路是不是有异于常人,带着孩子跑去大杂院那里,求严硕明和管彤看在孩子的面子上,让她带着孩子搬到严硕明的家属房里去。
别说严硕明不想让她住,就算他想让李嫂住也没有资格了。
严硕明早就在知道周寒搬家的真正原因后,就找领导把家属房归还给单位了。
无家可归的李嫂,只好带着孩子在京城的郊区生活,也就是她和李工的老家。
家里亲戚得知李工犯罪入狱,连个来探望的人都没有。
平时李工的工资不是用来生活,就是支援亲戚,要么就是寄给下乡插队的儿女,现在出现突然的变故,手里一点儿积蓄都没有。
李嫂只能带着小儿子艰难度日,连孩子的学费也交不起了。同时心里也更加怨恨严硕明和管彤。
本来严硕明和管彤就是想给李工和李嫂一个教训,没想到最后结果出来会这么严重。
但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即使严厉,他们也要自己承担。
管彤有些担心李嫂和她小儿子会报复她和严硕明,如果真的冲他们俩来,他们也不怕。
就怕他们还是柿子专捡软的捏,去针对孩子们报复。
所以她找了个机会,去京城郊区,给正在谋划怎么报复的娘俩洗了洗脑,算是解决了一个后顾之忧。
至于李工,也只能等他出狱之后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