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严母怒气冲冲的拎着严硕俊的衣领回来时,严父和严硕俊已经收拾干净坐在堂屋的饭桌旁等着他们回来就吃饭了。
看到严母拎着严硕俊回来了,管彤和严秀芳对视一眼后,赶紧从灶房出来拦着。
严父和严硕明也从堂屋出来看是什么情况。
就看严母气得脸色铁青,严硕俊灰头土脸的,身上的棉衣都漏了棉花。尤其是棉裤,都不能叫开裆裤了,整个是裤裙了,小腿那里只剩了两层布,连棉花都没有了。
这一看,大家都知道了严母生气的原因。严父也生气了,拿起仓房门口的笤帚就要打严硕俊。
严母一看严父要动手,就拦着严父。说:“当家的,别动手。这棉衣都让这臭小子霍霍成这样了,你再打,这棉花不都跑了。到时候连补都没法补,别糟践东西了。”
严父拿着笤帚,对严硕明说:“二小子,你带他回去把棉衣脱了。”
一家人都愣住了,这是……要把严硕俊的棉衣脱了再打?亲儿子抵不过一件棉衣?管彤在心里默默的为严硕俊默哀,太悲催了。
严母虽然也生气,但更害怕严父把小儿子给打坏了。
严母赶紧说:“当家的,他从树上掉下来,已经吓了一跳,还摔了一身伤,受到教训了,这回就别打他了。”
严母和严父说完,不等严父反应过来,就严肃狠厉的冲着严硕俊说:“再有下回,不用你爹,看我不揍死你。滚回屋里去,今天好吃的,没你的份儿。”
严硕俊虽然想吃好吃的,但也怕挨打,听完严母的话,一溜烟就跑回自己屋,听声音,还把门拴上了。
严父把手里的笤帚一扔,瞪了严母一眼,说去:“慈母多败儿。”
严母也不反驳,拉着严父进屋,说:“当家的,咱吃饭,吃饭去。
他还小,贪玩。咱家老大和二小子小时候不也这样嘛,现在多好。
今儿你们回来,是高兴的事情,咱吃饭去。”
严母一边拉着严父进屋,一边给管彤使眼色。
管彤知道,这是让她给严硕俊留饭。到底还是当娘心疼孩子,有妈的孩子是个宝呀。
管彤看大家都进屋了,她就去灶房准备给严硕俊留点菜出来,就看到严秀芳已经拿了个大碗,每样菜都装了一点出来了。
严秀芳看到管彤进来,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二嫂,我怕小弟饿坏身体。”
管彤笑笑,拿了个馒头扣在装了菜的碗上,她说:“有姐姐的孩子也是宝。咱把饭菜端堂屋里,这个碗先放锅里熥着,免得凉了。
咱吃完了你再给小弟送。到时候你把他棉衣拿出来,我给他补补。”
严秀芳笑着应了,两人就端着一家人的饭菜进了堂屋,本来开开心心的团圆饭因为严硕俊的事,一家人都默不作声,真正做到了食不言。
吃完饭,严父就回屋了,临出堂屋前,给严硕明使眼色,严硕明当即点头,严父就走了。
严父走后,严母问:“给三小子留饭了吗?要是没留,这还有点,给他拿过去吧。”
严母怕管彤没明白她之前的意思,看到桌上的大葱炒鸡蛋没吃完,就说给严硕俊送过去。
管彤说:“娘,留了的,秀芳每种都留了。”
严秀芳也开口道:“嫂子还给他留了白面馒头。我这就给他送过去。”严秀芳放下筷子就要走。
严硕明说:“我去吧,顺便看看他身上有没有伤口需要处理。他也大了,秀芳去不大方便了。”
严母欣慰的点头,说:“你脱了他的棉衣好好看看,就是家里棉花不够了,也没多少布票了。今年过年他要穿补丁过年了。”
管彤说:“娘,一会儿我给他补补,问题应该不大。你甭担心。”
严硕明说:“是啊,娘。我媳妇儿的手艺,那叫什么来着,叫……叫天衣无缝。
娘,你甭操心他了,快哄哄我爹去吧,他被气够呛。”
严母本来想一起去看小儿子的,又怕严父是真生气了,就叮嘱二儿子一定看仔细,别留下什么伤口没处理干净的。
大家各自回屋,严硕明就去灶房拿了双筷子,又拿了个窝头,就端着碗去了严硕俊那里。
严硕俊打开门,看到是二哥给他送吃的,就端到炕桌上,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严硕俊虽然摔得凄惨,主要是吓到了。棉衣穿得厚,所以他身上还真没有什么伤,所有的伤都在棉衣身上。
兄弟俩在屋里说了会儿话,严硕明就拿着严硕俊的破棉衣回了自己房间。他回来之后还没好好和自己媳妇儿说话亲热呢,才不要把时间浪费在这个不懂事的臭小子身上。
严父严母在屋里听到严硕明很快就回屋了,就知道严硕俊没事儿,也放下了心。
严母说:“你还说我刀子嘴豆腐心呢,好像你不是一样。刚才还说要打他,回屋就担心的不行,自己还不敢去看,死要面子活受罪。”
严父有些不自在的说:“行了,不说那个臭小子了,今天就是他,那么好的一顿饭也没吃好。这么长时间没见了,他娘,你不想我呀?”
严父严母这边就陷入了一片旖旎之中。
另一边管彤和严硕明还在讨论今天的事情。
管彤手里翻着严硕俊的棉衣,对严硕明说:“我好像第一次见爹生这么大的气,小孩子嘛,谁不淘呀。你小时候肯定也没少挨打吧?”
严硕明说:“爹就是看着唬人,有娘在,哪次也不可能真动手。再说,我小时候还有大哥护着呢,基本没挨过打。
爹也是担心他,怕他以后不长记性。这是冬天,穿得厚,摔一下没怎么样。要是夏天可就麻烦了。刚才就是爹让我去他房间看他的,我还和他好好说了说,他也保证以后不爬树了。”
管彤说:“大哥知道护着你,你就不知道护着小弟呀?爹不让你去,你就不去了?什么哥哥呀?这棉衣补起来也不好看了,我直接拿点布再给他做一套吧。”
严硕明说:“还是补补吧,你给加点棉花就行。重新做的话,怎么和娘说布从哪里来的呀?今年发的和大哥寄回来的布票,可都给我和爹做棉衣了。
今年就让他穿补的棉衣,加点棉花不冷就行。我当时要是护着他,那爹的笤帚能直接招呼到我这里来。有娘拦着,不可能真打的,我可不去找不自在。”
管彤想想也是,确实没有理由。就拿起针线准备开始缝补棉衣。
严硕明握住了管彤穿针引线的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管彤的脸,说:“媳妇儿,天晚了,做针线伤眼睛。明天再说,咱俩这么长时间没见面了,咱们说说话。”
管彤被他盯着,感觉脸有些发烫。她低着头说:“咱俩前两天还见过,怎么就很长时间没见了呀。今天不给小弟补起来,他明天没得穿了。”
严硕明说:“没得穿就在家待着,安全。媳妇儿,我想你了。你不想我么?
你是我媳妇儿,该多看看我,别看那个臭小子的破衣裳了。媳妇儿……”
严硕明的声音越来越轻柔,手上也开始动作,管彤也因为思念而半推半就的顺从了。
这边也是春色无边。
严硕俊因为没有棉衣穿,盖着被子在炕上待了好几天。为了补偿他,管彤给他补棉衣的时候往里面塞了很多棉花。
本来管彤以为严硕明他们挖水渠要到年后才能回来,严母也不让管彤自己去县城,她都放弃在年前再去交易一次了。可现在严硕明回来了,就不一样了。
因为都猫冬了,也不需要请假。这次管彤和严硕明一起去了县城,在严父严母那边的交代是,去给严硕鸿寄信,并顺便在县城采办年货。
严母也年轻过,知道小夫妻俩的一些小心思。就多给了些钱和票。不过还是说:“公社有的东西就别再县城买了,县城贵。你们往回走的时候到公社再买。
给秀芳买条红头绳,过年了,也喜庆喜庆。给三小子买两块糖就行。其他就别乱买了,我和你们爹啥都不缺。就买你们俩的就行,让人看到大包小包的不好。”
严母虽然理解小两口,但还是心疼钱,俩人出门前,她一遍又一遍的嘱咐别乱花钱。
这是管彤到这个世界过的第一个年,管彤是想好好过一下的,也想好好体验一下这60年代的年是怎么过的。
管彤和严硕明俩人先去了县城的黑市,处理了一批粮食和肉类。本来也想处理一些蔬菜水果的,可是没人买,这年头都快吃不饱了,也没人花钱买这些。
因为管彤跟着,粮食可以源源不断的供应,再加上年前价格高,这次他们收获很大。半上午的功夫就挣了六十八块三毛钱。
俩人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先去了邮局,看看有没有管彤心心念念的邮票,正好看到有大套《菊花》邮票,她买了六套,到手就放进了空间库房里面。又看了看其他的,没有什么特别喜欢,或者记忆中值钱的邮票,就寄了信,离开了邮局。
等他们到副食品商店的时候,商店门口已经排起了长队。管彤让严硕明排队,她跑到前面去看看,如果有感兴趣的东西,就让严硕明继续排,如果没有,那她就从空间里拿,也不用费劲儿排队了。
管彤挤到前面去一看,发现副食品商店买的都是蜜三刀、大麻花、江米条、老糖果、点心啥的。这些她都没什么兴趣,最吸引她兴趣的是大串糖葫芦,她在现代都没见过这么大的糖葫芦,虽然外面裹的糖不多,但山楂多的都把穿糖葫芦的木棍压弯了。
长长的一串糖葫芦,看着可喜庆,可是基本没人买。因为上面挂了糖,所以要有糖票。本来就吃不饱了,也没人愿意吃会开胃的山楂。管彤想买一串,就挤回严硕明身边,严硕明说,他小时候吃过,因为糖少,特别酸。
管彤想想也是,就拉着严硕明出了排队的人群。临出来之前,还看了看那些糖葫芦,严硕明见管彤真喜欢,就说他再回去排队。
管彤说可以在空间里自己做。俩人就离开人群,找没人的地方进了空间。
严硕明发现仓库里多了好多东西,感叹岳父岳母太贴心了,每次给的东西都把地排车装得满满的。
他和管彤说:“咱看看爹娘给咱啥了,整理整理,能拿的拿点,不能拿的,咱先放山洞吧。”
这次管彤出门带了个篮子,她拿着篮子过去,直接往篮子里放,一包桃酥、一包蜜三刀、一包江米条、一包红糖、一包盐、十几块老糖果,这些都是她提前用牛皮纸换了包装的。
她让严硕明再割点肉,先放空间里,等快到家再放篮子里,省的回去车上被人发现了。
清点了一下,发现没有红头绳,这东西太复古,她空间里没有。俩人决定先回去,在公社买根红头绳。其他的就不多买了。
等到了公社供销社买红头绳的时候,管彤发现好多人在买领袖画像。她一拍脑门,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她让严硕明去排队买领袖画像,她自己去买红头绳。
这时候的红头绳都是用尺子量着卖的,因为过年,买红头绳的人很多。等严硕明买了领袖画像回来,还没排到管彤。因为买红头绳的都是妇女同志,严硕明没好意思过去挤。就在门口等着管彤出来。
管彤买完红头绳,就拉着严硕明往新华书店走。刚才的领袖画像提醒了她一件大事,她要去买那本红·宝·书。
到了新华书店之后,管彤不好直接问,就自己隔着柜台找,找了好几遍都没发现有那本书。可能现在还没出版吧,以后常来看着点,只要有了就多买几本备着。
虽然买有想买的书,但她看到了好多不同的领袖像章。这些像章以后也是有收藏价值的,而且后面也很需要,管彤每种都买了好几个,连严硕鸿的都买了。
因为管彤买的是领袖像章,回去之后,严母虽然觉得浪费,但到底没说什么,她知道她给的钱不够买这些东西的,管彤肯定自己添钱了。
严母看俩人又是都给家里买的东西,自己什么也没买,就把桃酥和江米条给了管彤,让管彤拿回去放屋里吃。
管彤拿回屋,过了一会儿又拿了出来,说自己留下了,这些放家里大家一起吃。
严母知道管彤手里有钱,因为当初管家父母走得突然,家里其他亲戚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们就帮着处理好了后事,家里的东西也都让管彤收拾了。
具体有多少钱,她没问。但她总觉得儿媳妇这样老给家里花钱,时间长了手里的钱就不够用了,每次都会给钱。这快过年了,她就和管彤说,等晚上她和小两口一起去给管彤的父母弟弟上坟。有些规矩也教教他们。
上坟回家的路上,严母还又和管彤交代,让管彤悠着点花钱,自己手里的钱是她以后生活的依仗。现在没分家,给家里买东西就跟家里要,别用自己的钱。
管彤听着严母的话,心里很感动。这婆媳相处,其实就是两好换一好,俩人都好,一家子才能好。她管彤就很幸运,遇到了好婆婆。
管彤挽着严母的手,说:“娘,以后有你教我,我一定多注意,听你的话,日子才会越过越好。”
严母说:“你别光嘴上答应,可还是按照以前来呀。”
管彤说:“娘可以监督我的。再说了,娘对我这么好,给爹娘孝敬点,不也应该呀。”
严母和管彤亲亲热热的在前面说着话,严硕明拎着篮子跟在俩人后面,一脸傻笑的听着婆媳俩的对话。
今年过年,家里的堂屋上贴上了领袖画像,除夕夜一家人围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猪肉大葱的饺子。
管彤还想做点菜的,严母没同意,说明年还不知道咋样,别过个年都吃了。这过年也讲究年年有余,不能大年三十全吃了。
严父也说有饺子就比好多人家强了,别做菜了。管彤就没再坚持。
管彤偷偷和严硕明说,让他晚上少吃点饺子,让家里人多吃点,她俩晚上去山洞吃大餐。
严硕明以为是岳父岳母给送的菜,晚上吃饭的时候,只吃了十几个饺子就说饱了。严母还纳闷,怎么二小子饭量那么小了。严硕明说是下午吃烤地瓜了。
严硕俊还怪严硕明怎么吃烤地瓜不叫他,严母说:“你二哥吃烤地瓜不是为了让你晚上能多吃点饺子吗?拿烤地瓜吃多了烧心。”
本来俩人是要吃独食儿的,还被家里人误会是为了让家里人多吃点。俩人脸上都有些愧疚的神色,但没被人发现。
等俩人回屋,来到山洞里的时,严硕明看到石桌上摆满了好吃的。有鱼、有鸡、有肉、有菜、还有饺子,他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
这些也不是管彤做的,她就是拿了一桌大席菜出来而已。
俩人这个年过得特别满足,吃的满足,穿的满足,睡得……睡得也满足。
就这样管彤满足的度过了她在这个年代的第一个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