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念水(1 / 1)

又逢秋末初冬,那枯黄的碎叶被西北风吹得脱离了树枝,到处飘零。

慰离颜只是杵在原地,两手放在大腿两侧,那碎叶子卷到了他的脚边,似是贪恋一般停留了一会儿,又被风儿吹着赶着飘到别处。

他或许是失态的,否则也不会神态麻木,高挑的个子并没有之前沈淮书瞧见的那般笔直,背微微地有些驼了。失神的眼睛深陷在眼眶里,没有一点光泽。

若非这些极为细致的变化表露出来,沈淮书也许真的以为他是个没事儿人一样。

“师尊我不喝酒。”

他是这样说的,但那会儿又是谁三天两头往酒窖里钻,拖都拖不走,喝得醉醺醺满面泪痕,浑身上下一股酒味儿,呛鼻得很。

卢天杰不顾对方意愿,把酒壶盖儿扣上,丢到慰离颜的怀里:“人总会变的。”

“习惯是跟着人而改动的,你何必把自己逼得那么紧,老用旧东西回忆过往?日子要往前看才有盼头呐。”

有一瞬间像是天地之间只有他俩在。

那老头儿装模作样摸了摸下巴贴上去的假胡子,他看向慰离颜等着对方的答案。

慰离颜不碰酒,于是乎搞得整个太宗也不得喝酒,说是沉浸在糜烂之中跟个烂人儿有什么区别?

眼下,他便把这个“不喝酒”的理由搬了出来:“我酒量不好,待会还有事儿办,这壶酒还是让师弟们喝吧。”

他说着就要把酒水还给卢天杰,后者也不好强迫他,把酒壶收了回来,还好心地问了问夏东和沈淮书两个修为低的人要不要喝。

嘴馋的夏东凑了过来,抱起酒壶拧开盖儿,“咕嘟咕嘟”畅快饮了起来。

“小书你要来喝吗?”卢天杰转头问沈淮书。

沈淮书瞧了夏东那一副如饥似渴的姿态,忽而产生了一种嫌弃,“还是给师弟喝吧。”

四个徒弟中,估计也就只有夏东最能应和卢天杰,让气氛不会变得如此尴尬。

有了这么一段小插曲,慰离颜的脸总算没再绷得那么紧,只是听着台上主持大典的帝君的言语,那俊朗的眉头会偶然一蹙。

但瞥见一旁瞎闹腾被虫子给咬住不发,疼得直抽冷气的夏东,他又给舒展开了眉头,甚至挎着的嘴角也有了隐约上扬的趋势。

随着大批人群往山下走去,沈淮书一抬头,也不见帝君的身影,就感到脑壳被人给轻敲了下,一道声响传来。

“还不走?你不是刚还说要结识秦池吗?再晚点大典结束,你再想找借口靠近他,指不准还被认为是刺客。”

沈淮书抬着头,有些生无可恋小声吐槽了一句:“一切随缘,都是为了做任务。”

云洁柯一字不漏地全听见了,却是不理解他说些什么,只疑惑地瞅了他一眼,便随着卢天杰一块下了山。

放河灯的步骤很简单,由众人先放小河灯在那源源不断一直向东流的河水里,灯是成莲花状,里面的灯微微闪烁着亮光,像是乘坐了位亡魂,坐在摆渡船上。

每年这天,会有上千盏河灯漂流而去。因此,人间佳话就来了:传说守卫大华而死的烈士们呀,一定会坐着那莲花儿船去通往上天的路,成为天上的神仙,逍遥自在。

河流就被给予了一个美称:念水

怀念、祭奠。

滚滚浪水只蹦着一个方向行驶,不再回头,不会回头,宛如那些已经死去的英雄像翻飞的浪花般消逝,争什么是与非、成功与失败,都是短暂不长久,只有青山依然存在,依然的日升日落。

沈淮书瞧着面前成千上百的河灯渐行渐远,心中不由震撼。而那在这条河流的分支旁,总会有个白发渔翁,提着个鱼竿,钓钓鱼。

他早已习惯于四时的变化,和朋友难得见了面,痛快的畅饮一杯酒,古往今来的纷纷扰扰,都成为下酒闲谈的材料。

轮到举行河灯要被流放在江水之中,文武百官,世家名门齐刷刷地一同跪在了地上。沈淮书和夏东的反应慢半拍,显然是不太理解他们是要干些什么。

云洁柯倒好,见一堆人跪着他也赶忙跪在了那儿。

只听到慰离颜在一边提醒着:“快跪下,如果你俩不想惹上麻烦事的话。”

他想了会儿,又补充着继续说道:“待会上去滴血,沈师弟你最好快些,别多去看秦王爷,要是被他瞧见你的脸……”

沈淮书可不想再次听到“像叛徒的一张脸”。

他摆了摆手,从兜里扯出了一块类似棉布的东西,他盯着它看了一会儿,觉得应该可以戴在脸上,道:“唉,行行行,大师兄放心,我在脸上再蒙个罩子把脸彻底遮个全。”

正说着,沈淮书就撩开斗笠前的纱帘,把那东西裹住口鼻,穿过耳朵,在后脑勺上打了个结。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额头上,透气效果许是不太好的样子,没过多久,沈淮书的额头上就有细小的汗水溢出。

让他有了在大热天还要戴口罩的错觉。

慰离颜见他如此坐立不安,忽而笑出了声,可他笑着笑着越发凄凉,那眉目中的脆弱与伤感一览而尽:“他跟秦王爷结识十二年……就算是一个身影,一个行为都能引起他的注意。”

沈淮书琢磨了下他的话,道:“听大师兄说乘风君入宫是十五六岁吧?能被秦王爷发现并成为挚友,好说歹说也要近一年的时间吧?那便是十七八岁的少年郎。而你师弟我呢,现在十一岁,奶娃娃一个,小胳膊小腿的,还能看得出?”

慰离颜收手垂眸:“看人不是用眼睛,用心去感受。”

沈淮书瞄了他一眼。

慰离颜似无奈叹息:“如果你真是他,化作尘灰他都能记得你。”

“……”

有这么大的执念?

沈淮书在现代还没正儿八经地谈过恋爱,什么刻骨铭心,念念不忘,都是书本上的字词,他是一点儿都没感觉得到。

唯独有一次最强烈的情绪波动,是他的祖父去世。那个白发苍苍,爱说笑的老头总喜欢拖着他走花园,来到凉亭之下,拿出一盘棋,与他下棋。而每天早上,祖父也会骑着个自行车到店里买包子带回去。八壹中文網

沈淮书原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简简单单地过下去,却在某一天,祖父一下子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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