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临渊不忙的时候就盯着这两个高中生做作业，那冰冷的死亡视线让单一雯后背直发凉。
最后一个病人离开，顾临渊站起身，走到单一雯和唐诗身边。
唐诗莫名有种在学校里，老师拿着本子或者笔，慢条斯理地在过道上走的时候，太吓人了，生怕他在自己旁边停下来。
在唐诗旁边看了一会儿，顾临渊淡淡地说了几个字。
“思路不错。”
唐诗顿时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单一雯停下笔，不满道：“小舅舅，你怎么不夸我的思路？”
顾临渊看了她半晌，慢条斯理地说出一句：
“夸的前提是有。”
单一雯：“………”
两人临走前，唐诗说：“我明天在家学习，我就不和你过来了。”
单一雯赶紧一把抱住她的手臂，死死地抱着：“不行！”
唐诗揉了揉鼻根：“为什么我一定要来啊，我怕对比性太强，你小舅舅会发现你智商低这回事。”
对于这种明着怼人的话，单一雯选择了忽视。
“你来，我好歹只是智商低，你不来，我可能会死。”
“……哪儿有这么夸张？顾叔叔看着也不像会打人的。”
“你不懂！”
单一雯陷入了回忆中：“小舅舅是没动过手，但是我妈有，我妈也是医生，有一次我惹她生气了，她直接掰了模型上的肋骨给了我一顿。”
“大骨头打人可疼了，然后我爸说，我妈和我小舅舅的脾气差不多。”
“小舅舅诊所里这么多东西，他一气之下，拔刀给我一刀怎么办？”
唐诗：“……那是你小舅舅，不是暴力分子。”
单一雯哭着脸：“和暴力分子有什么区别啊！”
周日，唐诗还是和单一雯一起去了诊所里。
“顾叔叔，打扰了。”
唐诗对着顾临渊微微鞠躬。
单一雯捏着下巴，心里的怪异感越来越浓烈：“怎么我叫小舅舅没觉得怎么样，你喊叔叔这么奇怪呢。”
她提议道：“要不你叫哥哥吧！”
唐诗看了她一眼：“你确定？”
单一雯嘿嘿一笑：“开玩笑呢，可不能让你占了便宜。”
顾临渊看着她们斗嘴，清冷如月的眸子在唐诗身上停留片刻。
唐诗似有所感地看过去，但是顾临渊已经移开了目光。
“小舅舅，今天爸爸妈妈都没在家。”
“然后？”
“中午你请我吃饭吧！”单一雯对着顾临渊笑，露出上排的几颗大白牙。
顾临渊沉默了几秒钟，点点头。
唐诗一看时间，确实到了吃午饭的时候了。
于是收好东西，背好书包。
“时间差不多了，我先回去了。”
单一雯拉住她：“你去哪儿？”
唐诗眨眨眼：“我回家啊。”
单一雯：“回什么家，小舅舅请吃饭，多好的机会啊。”
唐诗婉拒：“不了，我还是回家吧，还要收拾东西，看会儿书就可以去上晚自习了。”
单一雯不同意，态度强硬：“我一会儿陪你收东西，你留下来吃饭。”
唐诗还想说什么，单一雯对着一脸平静的顾临渊说：
“小舅舅，快劝劝她。”
“想吃什么？”
顾临渊没有直言劝她留下来吃饭，只是淡淡地开口问她想吃什么。
漂亮的眼睛盯着她，少女白皙纤细的手指抓住自己的衣角，淡粉色的指尖不安地揉搓衣服，柔软的布料瞬间起了皱。
顾临渊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她的小动作，便不再问了，薄唇微微上扬：“那就我来决定吧。”
大大咧咧的单一雯没发现顾临渊的表情，手臂搭在唐诗的肩上。
“我不挑食，她也是。”
“嗯。”
顾临渊应了一声，音质低沉好听，让人耳朵一麻。
吃饭的时候三个人坐的是四人位，唐诗想着要么是自己坐一边，单一雯和顾临渊是亲人，适合坐在一起，要么就是她和单一雯坐在一起，顾临渊自己坐。
她还在思考这个问题时，单一雯自己霸占了一边，还放了书包在自己身旁。
她指着对面的位置：
“我吃东西占位置宽，唐诗你和小舅舅坐那边吧。”
唐诗顿了顿，看着单一雯近乎祈求的眼神，她还是坐在了顾临渊的身边。
单一雯拍了拍胸口，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她不用和小舅舅坐一起了。
唐诗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么怕顾临渊还要他请吃饭？
难道是他出手大方？
坐在顾临渊身边，两人离得近，手臂和手臂之间就隔了不到十厘米，顾临渊身上很神奇地没有消毒水的味道，反而有一种淡淡的香味。
硬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清冷，像初雪过后的松柏一样。
她慢慢往边上磨蹭。
一点儿。
再一点儿。
就在这时，身旁响起似笑非笑的男声：“我不吃人，不用离那么远。”
唐诗身体僵住：“我想着位置宽一些，您好夹菜。”
顾临渊：“我这儿挺宽的。”
意思是，坐回来。
唐诗又移了回去。
单一雯一边抓收入，一边看着，暗自庆幸坐顾临渊身边的不是自己，再看唐诗……
算了，死道友不死贫道。
对不住了，高材生。
点菜的时候，唐诗终于明白单一雯为什么硬要顾临渊请吃饭了，他还真是出手大方，这姑娘把店里最贵的菜全点了，而且她也是真能吃，几乎都让她光盘了。
吃完饭，顾临渊开车带着唐诗回去收拾东西，本来也要去单一雯家，但是单一雯直接表达自己没有东西要收，那就只去唐诗的家里拿东西就可以。
“我自己去就可以了，不麻烦顾叔叔了。”
“地址。”
“真的不用……”
“上车。”
唐诗拗不过，只好打开车门坐进去，单一雯在车外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弯腰撑在车窗上，对着她说再见。
唐诗问：“你不去吗？”
单一雯耸肩：“一会儿你们还要回来路过这里，我就奶茶店喝奶茶等你们。”
唐诗顿时瞪大眼，控诉她的过河拆桥。
单一雯嘻嘻一笑，对着驾驶座的顾临渊摆摆手：“小舅舅开车慢点，高材生胆子小得很。”
胆子小的高材生本人抓紧胸前的安全带，抿着唇没说话。
顾临渊目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一路上，唐诗一句话也没说，到了目的地，她迫不及待地打开车门，飞奔着离开了顾临渊的视线范围。
花了两分钟收好书本和作业，唐诗背着书包又飞奔下楼。
跑到车子旁边时已经气喘吁吁了。
顾临渊见状皱眉：“那么急做什么，慢一点。”
唐诗给自己扣上安全带：“我怕您等久了。”
“下次慢点，不要急。”
顾临渊表情平静，唐诗看不出什么，只是觉得他声音比平时要慢一些、柔和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