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着坐过来的女儿,卢夫人强撑着精神,说出了第一个考验。
“聘礼必须满一万两银子。”
通过自身经验,卢夫人总结到,给男人花钱,倒霉二十年。
女儿不能走她的老路,养个小白脸。
所以,她给出的第一个考验就是足够的金钱。
修文犹豫了下,望向自家殿下。按照殿下之前许诺的每月一百两月钱,大概八年多他就能凑够。
不过他等不了八年,他无声的询问道:能不能预支月钱?
读懂他的眼神,黎殊臣淡淡颔首。
也罢,修文跟着他一路走来,既有功劳又有苦劳,帮他讨个媳妇也不是什么难事。
得到首肯,修文挺起胸膛,斩钉截铁道:“行!”
“我不行。”
杜子腾毫不犹豫的拒绝了,搬出一个现实的理由:“姑姑,我没那么多银子,公中留给我娶妻的聘银只有五千两。”
刚说完他就被拧上了耳朵,杜老夫人恨其不争,怒道:“你有。”
“我没有。”
“你娘有。”
杜老夫人打定主意,不就是一万两银子吗?她偷偷补贴给小儿媳就行了,但是万不能叫另外四个儿媳妇知道,所以当着带来的丫鬟婆子的面,她只能说小儿媳有。
乍然被婆母提起,杜秦氏手中的帕子几乎都要被绞烂。
要她儿子可以,要她的银子,不行!
她脸愁成苦瓜,拒绝道:“娘,您怎么能打我嫁妆的主意,这......”多丢人。
眼见婆媳又要起争锋,卢夫人剧烈地咳嗽几声,打断她们后,说出第二个考验。
“给月明做碗面。”
都说君子远庖厨,一个男人倘若愿意为女儿下厨,也算是有几分真心。
听清要求,修文的眼睛霎时亮了。
这活儿他熟。
阳春面、鸡蛋面、肉丝面等等,他用尽毕生绝学,用尽厨房可用的食材,做出林林总总十几碗面。
被惊住的杜子腾,直接认输:“这都是女人的活儿,我哪儿会?...我只会吃,这碗番茄鸡蛋面看着不错,我要吃这碗!”
见他这么不争气,杜老夫人气的拿拐杖直锤地。
她原本顾虑着,外孙女嫁到别人家,囤于后宅中,她鞭长莫及,就算她是长辈,也没有跑到男方家指手画脚的道理。
世俗如此,嫁出去的外孙女,泼出去的水。只有泼到自家才能照顾一二。
再加上老头子已经退下来了,卢白敛又进了牢狱,月明也跟着名声不太好。
腾儿虽然从小与月明不对付,却也没有真正欺负过她,每次被打哭的总是腾儿。
有她看着,杜秦氏和杜子腾都得老老实实的供着月明。就算将来她死了,还有她的儿子、月明的亲舅舅在,能接替她护着月明。
可是杜子腾接二连三的退缩,让她又略微动摇。比起修文,他似乎真的不是一个好夫君。
杜老夫人抓紧拐杖,眼睛依旧盯紧孙子,却又不自觉地暗中瞥了瞥修文。
这时,卢夫人就着丫鬟的手,又灌了几口热茶,总算恢复了些精神。
“第三个考验,比武。让我看看谁更有能力保护月明。”
“娘,我能自己保护自己。”卢月明抱着卢夫人的胳膊摇了摇,企图撒娇让她打消主意。
表哥杜子腾是武将之后,而修文只是一个斯文的读书人,两人孰强孰弱一目了然。
然而卢夫人却不为所动。
长于武将之家,她很看重未来女婿的武功,能不能护着她的月明。
命人将她抬到比武场,这还是她当初为卢白敛修建的。卢夫人捏紧软轿的扶手,恨恨想道:赶明儿让人将这里改成养猪场!
剧烈的心痛让她格外清醒。
瞪着场中的兵器架,她恨不得将它们全部戳到卢白敛身上。
另一边,杜老夫人已经熟练的拧上了杜子腾的耳朵。
“腾儿,疼不疼?”
“疼疼疼!祖母您快松手,别累着您了!”
杜老夫人微微一笑,慈祥中又带着几丝阴险:“腾儿若不用尽全力,祖母保管你还能更疼。这场比试,你必须拿出全部的本事。”
试一试对面的小子,有几分坚持,有几分真心。
杜子腾捂着耳朵,讨饶道:“祖母您快松手。我听你的就是!我刚吃的可饱了,力气大着呢,肯定把他揍趴下!”
杜子腾心中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
第一个考验,一万两银子。他娘那么小气,肯定不会同意。
第二个考验,下厨做面条。他这样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大少爷,只可能烧厨房,不可能下厨房。
按照三局两胜的规则,他必输无疑。所以,这场比武,赢了也无妨。
杜子腾认真挑选了惯用的红缨枪,打算给他祖母露几手,哄哄她老人家开心,别动不动就拧他耳朵!
见他选了红缨枪,修文思索片刻,选了同样的武器。
枪长,更容易打到人!
为了月明,修文执起长枪,率先冲了过去。
却被打倒在地。
修文爬起来再战,腿肚又是一痛,再次跌倒在地。
几十个回合,杜子腾打他就像打木桩一样容易。
见他挨了那么多下,还挣扎着要爬起。杜子腾眉峰拧起,提醒道:“认输吧!”
“不认!”
第一次见这样的倔脾气,杜子腾也被激起了好胜心,他不信打不服他。
“我叫你认输!”
“不认!”
吐出嘴里的血水,修文双手撑着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嘶吼道:“再来!”
他已经放弃过月儿一次。
这次就算死,他都不会松手。
“你他娘的,有毛病是不是?”
见他骨头这么硬,杜子腾急了。
月明表妹凉飕飕的眼神让他如芒在背,怕的要死。
从小到大,他都打不过月明表妹,主要是不敢打赢。
打不赢,挨表妹的打。
打的赢,挨全家的打。
所以,他见到卢月明就犯怵。见卢月明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对他怒目而视,杜子腾心道:一顿打是跑不了了。
趁他愣神时,修文竟然提着枪冲了过来,他下意识的要刺过去保护自己。
长枪离修文胸口还有一寸远时被猛的挑起,卢月明飞扑过来,使出全力将表哥踹飞。
摔落后,撞到兵器架上,又被掉下来的斧头把砸住了头,杜子腾晕倒前最后一句话是:“娶表妹,毋宁死!”
见他额头都砸出了血,杜秦氏赶忙扑过去,嘤嘤哭起来。
杜老夫人连忙差丫鬟去请大夫,强扭的瓜终究是不甜。可惜她家只有这个孙子还未娶妻,没有别的瓜可以扭。
挑剔的目光转向场中伤的不轻的年轻人,杜老夫人幽幽叹口气。
这样至死不渝的爱情,也不怪外孙女动心。也许,不是所有的男人都是卢白敛。
场中,卢月明望着疼到直抽气的修文,眼中迅速聚起了雾气。
傻子!
之前被他拒绝的委屈也早就烟消云散,她扶起修文,让他靠着自己的力量跪着,两人一起跪朝卢夫人,她磕了一个响头,目光坚定。
风吹过,两人红衣微动。
这场景,像极了卢夫人当年同卢白敛一起跪在父亲、母亲跟前,求他们成全的模样。
卢夫人眼神微微迷茫,通过了考验又如何?人心易变。
她招来丫鬟,耳语几句。
待丫鬟取来木盒子折回时,她拼着最后的力气说:“这是一枚毒丹,要想娶月明,需得吃下它。放心,我也不会无端要你的命。只要你不纳妾,不负月明,我会按时给你解药。你可愿意?”
“愿意。”
不顾疼痛,修文尽量跪的直一些,直视着卢夫人,满目赤诚,慷锵有力:“她就是我的命。”
所以,为了她,可以拼了命的去比武。为了她,也可以毫不犹豫的吞下毒药。
见他吃了大补丸,卢夫人目光渐渐回暖,也许女儿比她命好。
察觉到她微微点头,杜老夫人也不再执拗。也罢,儿孙自有儿孙福,不为儿孙操心她享福。
老太太乐呵呵的命人将卢夫人送回房,关心着女儿大病初醒后的身体状况,以及时不时讨论几句外孙女的婚事。
修文也被卢月明扶到厢房,差人去请大夫。
“我去吧!”
齐欢自告奋勇,拉着黎殊臣朝孙记医馆赶去,顺便将丫鬟们也叫出去买干净的新衣裳,将空间留给两人。
“是不是很疼?”
隔着红袍,看不清伤,但是想起他刚吐出的血沫,卢月明知道他伤的很重。
小心翼翼的将他扶到床上,她垂着睫羽,沉默下来。
第一次见她这样安静,修文有些着急。正要开口时,突然手背一热,接连几滴泪珠砸了下来。
砸到了他手上,烫的他心疼。
他取下面具,笑着望向月明:“月儿别哭,一点都不疼。你那表哥不太行,打的跟挠痒痒似的。”
再次看见朝思暮想的脸,卢月明眼泪掉的更急。尽管她知道他没死,可是没有什么比亲自看见他,来得更安心。
她捧起他的脸,不得章法的吻了上去,迫切的想要感知着他的温度,感受着他在她身边。
哪知,修文又双叒推开了她。
“月、月儿,别这样。”见她面染薄怒,修文磕磕绊绊地说出心里话:“这样不好。...等成亲后,再天天亲。”
“可是阿欢和黎公子不也没成亲,他们就能亲亲,我们为什么不行?”
齐欢领着孙大夫走进来,正好听见卢月明的这句疑问,尴尬的想钻地缝。
原来是她带坏了卢月明。
察觉到孙大夫八卦的眼神,她辩解道:“月明说的是阿欢,不关我小齐的事。”
孙大夫沉默了,小齐全名叫什么来着?
将孙大夫送到,齐欢连忙拽着黎殊臣开溜。
回忆起卢夫人和杜老夫人的态度,她相信,月明和修文必然能有情人终成眷属。
好友和家人的感情圆满了,她也终于能腾出心思来思考大棚种植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