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随萧鹰扬来到伍子询居住的风景优美的地方。
可能真是伍子询最近身子艰难的缘故，原本打理整洁的花草，今日再看，已经有些错乱其中。
地面上，更有许多还未来得及清扫的落叶。
陈阳知道的。
国师喜欢一个人清静，可能也是他年老的缘故，上上下下都是他打理着，哪怕扫地这些小事，他每天好像也乐在其中。
如今这幅画面，一种不好的预感直扑陈阳脑中。
他和伍子询交集不多，但他和伍子询两人交流起来却相当舒服，给陈阳留下了不小的印象。
从心底里，他希望这位老人活久一点。
进入伍子询居住的不算太大的屋子，陈阳一眼就看到卧床，眼球已经有些深凹，脸上的肉更是少了一圈的伍子询。
看起来，状态不算很好。
“国师，您老想见小子？”
莫看萧鹰扬是皇帝，可面对现在的伍子询，他还是把自己当作昔日的学生，把陈阳带进屋子之后，一句话也没说。把所有机会和时间全留给了伍子询。
“咳咳咳！”
几声咳嗽，伍子询就好像上气不接下气。待到陈阳给他递了碗水饮下一点后，才恢复了些许，“陈阳，来了？”
嗯？
陈阳这才发现，伍子询明明脸是对着自己的，可视野却很缥缈。也是刚刚他说过话后，伍子询的目光才稍微震了一下。
伍子询……失眠了！
陈阳心中顿时明白了。
“来了！刚刚陛下说国师想见小子，小子自然要第一时间过来见国师了。”
“呵呵~”伍子询闻声一笑，“还是你这小家伙会讨人喜。”
“我的状态，你也看到了。自知时日无多，却放心不下陛下一人。可我左思右想，朝中谁以后能在陛下身边谏言，除了你，我又想不到任何人。”
“陛下……”
说着，伍子询眼神和手一并摸索，明明不知道萧鹰扬所在的位置，却又极力想触碰到对方。
但他明白，自己……肯定是摸不到了，于是又把手放下了。
他不知道的是，此时的萧鹰扬正在朝他走来，见他放下双手后，才又缓慢停下脚步，站在原地。
“老臣时日无多，能否让老臣最后肆意妄为一次？”
不等萧鹰扬回答，他又道：“我想和陈阳小家伙单独聊一会儿，陛下……就先在亭子里等候一会儿吧。”
萧鹰扬不气不恼，叹息一声便出去了。
此刻的房间只剩下两人，伍子询摸着陈阳的双手，像是已经准备嘱咐事情了。
“陈阳小家伙，最近你在朝中那些事，陛下都告诉我了。”
“今日，你就把我当成一位很普通的老人，你告诉我，你……到底怎么想的？”
陈阳默默低头，尽量让自己的嘴巴靠近伍子询耳朵，免得这位老人听不清自己说什么。
“国师所言，我未理解。不知道国师说的是哪一方面？”
“我所问的，是你进入皇都，到底怀揣着怎样的目的。”伍子询话速很慢，即便这样，也没给陈阳回答的机会，“今日我们所聊，我不会告诉陛下。你大可把心中想法告诉我。之所以想了解，因为我知道看不到天下大同那一天了，只能通过你这，最后幻想一下未来的唐国。”
陈阳稍微思索了片刻，说道：“我没有啥目的，太子年小，当初阴差阳错和我相识。若是没有这段缘分，我可能一辈子就在庄园呆着了。可是见到太子之后，他身为太子，却有常人所不具备的毅力，学种田，学开河，学狩猎，学养殖，学兵法等等，不管如何劳累，从不有怨言。”
“太子是想干大事的人，我想的很简单，就是帮助他完成自己的愿景。”
“至于我……”陈阳稍微沉默了片刻，笑着道：“若是还有回去的机会，那时机到了，我就休官回到庄园，整日没事逛逛街，钓钓鱼，造造小家伙，就足够了。”
“天下大势，我没兴趣。官位，我更没兴趣。”
“哎！”陈阳叹息了一声，“国师你知道不，我陈阳有各种才能，但我并不想从事政治，这些日子整日在朝堂上和氏族们口嗨，有时候我都在想，若是我和太子没当初的缘分，这些事，是不是就于我无关了。”
“毕竟……以我的学识才干，稍微维护一下和氏族的关系，这辈子快活倒也不成问题。”
“可后来就没招了，好槿也是皇家，为了她为了太子，很多事我不愿意做也得去做。”
“这是你的心声？”
“如有半句家伙，小子天打五雷……”
“够了。”
不等陈阳发誓完毕，伍子询立马就劝阻下来，“我知道你小子本性不坏，今日你能告诉我这些，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不过你现在既然为官，我希望……以后多劝劝陛下。”
“陛下武人出身，做很多事都不缺冲动，要是身边没个劝阻的人，我担心……”
担心？
陈阳怎么可能让这位老人担心？
“国师，你放心吧。现如今怎么说陛下也算我半个老丈人，以后的事，我会多多劝言的。陛下要是不同意，我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到他同意为止。”
一番话，又把伍子询逗笑了。
笑完，他突然又有些皱眉，“其实，伍家还有我一子嗣，只是因为这些年我提倡了太多针对氏族的东西，氏族那边，同我已经形同陌路。就连我子嗣，恐怕对我也是意见颇多。”
“等我死后，陛下肯定要把我子嗣接出伍家。到时候……我希望你这小家伙多教教他，争取以后能做个好官。当然，若是实在教不出来，这辈子让他平平淡淡我也满足了。”
能把这些话说出来，陈阳知道，伍子询定然知道自己时间真的不多了。
虎父无犬子，伍子询都这么厉害，儿子怎么说也有些本事。
就看怎么引路。
“国师就放心吧，我这人干啥啥不行，教书第一名，若是不能给他打造出来，以后……我下来之后，你当面治我罪，小子绝对毫无怨言。”
“如此……如此……如此……”
连道三声，伍子询的声音越来越粗，呼吸已经能听到气息倒流的声音，瞳孔在这一刻也不停涣散。
“陛下！你快进来！国师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