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天，一聊就是一天。
陈阳等人明明很早就来了皇宫，可走出去的时候，暮色已经降临大地。
路途上，陈阳和萧道奇两人并走。后方稍微有点远的位置，跟着一群持刀的侍卫。
这帮人眼力见不错，还知道跟远一点，给太子和太师留下一点私人的空间。
“老师，今日父皇说的那些，还望不要放在心上。父皇实则很喜欢老师的才华。”
萧道奇害怕陈阳对今日的相遇有些芥蒂，刚走出来，就忍不住劝导起来。
自己的宏图伟业，若是没了老师，怕是难以实现。
“我可没放心上。”陈阳以笑容缓解脸上的神情，微笑着道：“陛下考虑的是天下，其二才是其他。人位置不同，所观，所思皆是位于不同层面。两方人拥有鸿沟，若是较真了，那就没啥意思了。”
“今日讨论之事，基本上都是围绕着我。老师，”萧道奇突然停下了脚步，双眼望着陈阳，“这次，你之所以要来皇都，便是因为这件事而来的吧？”
“你可别多想啊！”陈阳刻意不回答这个问题，“我只是为了我自己的未来而来，不为任何人。”
“我呢，就是个想活着，没啥大志向的俗人。没那种高尚的情结。”
萧道奇没走，但陈阳一步没停。渐渐的，就走到萧道奇前面。萧道奇只能看到他的背影。
望着这道不算太壮硕的背影，萧道奇微微笑了。也不说话，和陈阳两人继续朝外走着。
“对了，我听说你要成婚，太子妃还是戚家的人？”
“没错，老师都知道了。”
“这件事，就别拖了，早做早利索。太子妃若是有了，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身边皇弟年纪都小，而且都是庶出，你的优势本就大，就要想办法让它更大。”
“那我明后两日就去提亲。”
“这么干脆？你……该不会早就对人家有意思了吧？”
“额……”
两人聊着聊着，就出了宫殿，因为老师来了皇都，萧道奇一直邀请他到东宫居住的。陈阳则以东宫是太子寝宫为由，谢绝了。
……
与此同时。
虽说时间有些晚了，但萧鹰扬并未离开伍子询居住地。晚间的凉风不热不凉，坐在亭子里品品从庄园搞来的香茶，倒也有些惬意。
“国师，你说朕今日所言，算不算错？”
不等伍子询回答，萧鹰扬像是自问自答，“应该没有错，朕要考虑的，首先是天下！若是人排在了天下之上，那……肯定是朕错了。”
“呵呵。”
或许此时，也就只有伍子询还能淡然笑出声来，“陛下也好，陈阳也罢。其实你们考虑的东西，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位置不同，思想就不是在一个层面去思考。”
“陈阳小友，有超脱常人的智慧。陛下说的那些话，他定然能理解。只不过，老臣想劝诫陛下一言。”
“国师请言。”
伍子询道：“自先皇在世时，便有斩灭氏族的决心。可惜到先皇驾崩，也未能实现此愿景。老臣还记得先皇当初驾崩前夕，传召陛下和老臣，先皇就说过希望陛下完成他没完成的壮举。”
“陈阳有才，但又刻意把权势和自己撇的干净，就好像了事俯身去，深藏功与名。他的追求点不在权势，陛下……一旦错过，便真是错过了。”
“一位奴隶身份的青年，短短一年就能创造这么多东西。一旦他在朝堂中有了话语权，陛下……定然可完成一统天下的壮举。”
“这种人，明明有自立山头的能力，却只归宿于唐国。若是他真有霸道的欲望，还……需要到唐国吗？”
“陛下～～，还望深思呀！”
说破与不破，到现在，都已经破了。
伍子询所言，萧鹰扬何尝又不懂？
“老臣能感觉到，如今的身子，怕是支持不了老臣到来年了。若是老臣尚还活着的时候，能看到陛下风光伟绩之一面，走后，对先皇也算有交代了。”
“朕又何尝不懂这些道理？”萧鹰扬道：“自庄园一行回来，朕便看出陈阳无建功立业之心。修建港口，朕为什么会答应？其实，我早就想到了今天这种结果。”
“有才而不能用之，分外煎熬。我就是想让陈阳进入朝堂，为我皇家做事。当然，也趁着我还未老年昏庸之时，看看这陈阳……到底是忠臣，还是颇有野望的臣子。”
“氏族，不是他们想干涉皇家之事。实乃朕……想动他们啊～～”
听闻，伍子询久久不言。
作为自己的学生，萧鹰扬的本事，他知道。可现在所表现的一番城府，和以前似乎有些不一样。
“陛下，若是如此，那老臣也就放心了。”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伍子询却像是卸下了所有的东西。
也不再和萧鹰扬继续讨论，而是杵着拐杖缓缓站起身子，走啊走，一直到门口，才慢悠悠转回身子，附言道：“陛下，天色已晚，次日温阳，老臣……告退了。”
“国……老师。”
萧鹰扬起身，眉间带着几分苦涩，“朕遥想，昔日老师年轻之时，我年轻力壮之时，其实……我们是有机会的。唐国能从那战后的乏弱中走出来，老师贡献为七，其余为三。这些年，辛苦老师了。”
“谈何辛苦……”伍子询低声笑道：“人生在世，必有遗憾。但是我们的遗憾，下一代人，却能把它变成不是遗憾。”
说罢，伍子询回去了。
萧鹰扬在外站了很久，时常失神。
他知道的。
这些日子里，太医已经好几次告诉过他，国师的身子已经越来越油尽灯枯。国师一旦没了，那属于他萧鹰扬的时代，也该过去了。这也是为何他要玩这一手让陈阳入朝抗衡氏族的原因。
太子已经有思想，百姓间有声望。
现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他也想看看，陈阳……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奇人。
若是陈阳能用，那就留给太子当下个臣子的基石，若是不能用，等自己百年之后，便一并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