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我才知道，那位元公子便是当朝皇帝，他从小便认识舒望晴，但一直自称是元家公子元策，甚至就连先帝和懿安皇后也没有戳穿他，所以才成功骗过了舒望晴。
而他这么快赶回来，也只是因为久久没有见到心爱之人，才快马加鞭赶了回来。
期间他看到舒望晴痛不欲生的神情，好几次想说出一切真相，却无奈都被舒望晴打断，一直到舒丞相等人赶到，他都没来得及说出口。
当天晚上，皇上便问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找来舒桃羽问话，当着舒丞相的面一顿训斥，让舒桃羽彻底失去了舒丞相的疼惜。
不过好在舒桃羽没把我供出去。
在这件事之后，舒桃羽被关在自己的院子里，还是后面舒望晴看不下去，才把她放出来的。
再见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双眼发青，脸色惨白。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忍不住哭了起来。
“皇上问我既然担心姐姐做出有违礼制的事来，那为什么要替他给姐姐传信。”
舒桃羽气得直扯手帕，双眼含泪，眉头紧蹙，眼神中满是委屈。
现在就连舒望晴私会外男这件事，都被皇上用这么几句话扯到了她的身上。当事人没事，她这个传信的却被关了一个多月，天天抄书，自然委屈。
但那一刻，我想到的居然不是心疼她，而是想找个机会打探一下她们姐妹俩之间的关系，以及她和舒丞相的父女感情。
舒望晴马上就要当皇后了，而且和皇上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很深，若是舒桃羽被她所记恨，连带着我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但是我又在舒家住了这么久，甚至舒望晴还明明白白地告诉过我舒桃羽的心事，她肯定也是知道我和舒桃羽之间的事的。
如果这个时候我反悔.......
我看着舒桃羽哭哭啼啼的表情，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先出言安慰。
“你也别难过了，皇上毕竟是皇上，就是这个脾气。”
我伸手揉了揉舒桃羽的小脑袋，心里隐隐有些发酸，既不想要伤害她，也不想就这样选择和她在一起，失了一个和世家大族联姻的机会。
现在的舒桃羽可不比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舒丞相会不会把舒望晴私会外男的所有罪过全都算在舒桃羽身上。
“可明明就是他让我去给姐姐送信，明明就是他威胁我的。”
舒桃羽带着哭腔，一双大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我，让我心底有了些许愧疚。
“而且明明，明明，”舒桃羽哽咽了，她缓缓低下头，又擦了擦眼角的泪花，“之前的事又怎么能和现在相比呢？”
“那时候姐姐还没有订婚，又被懿安皇后看重，就算是真的被人撞见，订个婚不就好了吗？”
“现在姐姐是未来皇后了，若是真的被抓住什么，惹怒了皇上，那舒家就完了，完了。”
舒桃羽低下头，泣不成声。
我低下头，也有着些许无奈，我从未想过舒望晴这般厉害，居然可以成功吸引皇上的目光。
“你姐姐可有怨你吗？”
过了一会儿我才缓缓开口问道。
舒桃羽有些疑惑地看向我，她眉头微蹙，眼神中带着一些伤感。
“姐姐倒是没有说我什么，甚至我可以出来都是姐姐去找的母亲说情的。”
“但是皇上，皇上.......”
舒桃羽说完又捂着脸哭了起来。
我没有说话，在我的印象里舒望晴的思维和我们的完全不一样，她没怪罪于桃羽，大概也只是因为她觉得桃羽做的事没什么。
一来这件事根本没有影响到她什么，二来舒桃羽作为家中的另外一个女孩，遇到这种事告诉父母也很正常。
这件事好就好在只告诉了舒氏夫妇，没有其他人参与进来，所以没有闹大，也能解释得过去。
“皇上一进来就斥责我了，说我没安好心，若是真的担心姐姐当初就该告诉父亲母亲，而不是等到现在。”
“我也说了我是因为现在姐姐有婚约了，之前姐姐没有，我话还没说完，就又被他给打断了。”
“皇上说我没安好心，就等着姐姐被责罚之后，舒家为了掩盖事实，把我送过去，我就可以一步登天，麻雀变凤凰了。”
“而后，他还嘲讽了我几句，还让父亲严惩于我。”
说完，舒桃羽又接着哭了起来。
“连姨娘也跟着受罚了。”
我叹息一声，轻轻把她搂进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背，小心安抚，说了许多安慰的话语。
而后，我才再次开口：
“那舒丞相又怎么看你呢？”
舒桃羽有些惊讶，她皱着眉头看了看我，但最终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声叹息。
“父亲没说什么，只是看我的眼神变了，但是母亲可生气了，专门叫嬷嬷狠狠责罚了我。”
我没有说话，舒望晴是舒夫人的老年得女，想必生下来的时候就经历了些苦难，又是独女，心疼是自然的。
而如今，还差点被舒桃羽这个庶女给害了，换谁都不会开心。
“舒丞相有说什么吗？”
“没有，我甚至都没见到父亲。”
舒桃羽哽咽道，而我心底又升起了几分担心。
舒丞相到底知不知道我和舒桃羽的事，又或者他知不知道这件事是我挑拨的？
以舒丞相的本事，他肯定是能看出来的，但他日理万机，没心思管这个小女儿也好像说得过去。
“真的？”
思索的时候，我随口问道，话说出了口我才发现说错话了。
舒桃羽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真的。”
她咬了咬嘴唇，眼神更加悲哀。
“你就这么信不过我？我可是一句关于你的事都没提的。”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我俩同时沉默了。
“我不是信不过你，我只是在想现在要怎么办。”
我低下头，佯装叹息。
“若是我也是世家公子，我便可以护着你，可我不是，”组织了一下语言后，我缓缓抬起头，以一种愧疚的神情看向她，“我怕我没法护住你。”
“你父亲是丞相，姐姐是未来皇后，并且看得出来皇上很爱她，只要她原谅你了，迟早她也可以说服皇上不要再计较这件事。”
“但是若是他们要计较。”
我扭过头去，使劲摇了摇头，声泪俱下。
“我也希望我像皇上那样，出身显赫，又年少有为，那样我就可以护着你，无论如何都可以护着你。”
“可惜我不是。”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我不敢回头，只能暗自揣测舒桃羽的神色和反应。
“真的？”
“千真万确。”
我回过身来，紧紧抓住了舒桃羽的手，眼神十分坚定。
“我真的只是担心自己会护不住你，你也知道你父亲的手腕和皇上的权柄的，天恩浩荡，无论皇上想要把我们怎么样，我们都只能谢恩。”
“我死不足惜，可是你还那么小，而且明明你就什么都没做错。”
舒桃羽感激地看着我，我相信她是信了我的话的，但又不敢确定。
于是我再一次把她搂在怀里。
“桃羽，等你姐姐出嫁了，等你父亲气消了，我们就成婚好不好？”
“我负责养你，你就安心在家相夫教子，或许日子会清贫些，但总之不会让你难受的。”
“到时候我们生一屋子孩子。”
舒桃羽的脸色露出了一抹绯红，她低着头，笑着答了一声好。
和舒桃羽说的一样，舒望晴果真没有记恨于她。
但却提防起了我，甚至就连舒丞相对我的态度也开始慢慢改变。
“听说你喜欢我女儿？”
舒望晴进宫后，舒丞相再一次见了我，但这一次与以往不同，他特意让身边伺候的人都下去了，只留下来了舒瑜。
“准确来说，你喜欢桃羽？”
舒丞相冷漠地看着我，舒瑜也一样，他站在他的父亲身边，眼神中带着些许恨意。
我原本是他母亲看中给他嫡亲妹妹的夫婿。
我惭愧地低下头，不需要思索便知道这件事肯定是糊弄不过去的。
舒丞相能找上我，肯定是已经有了证据的，就算是没有，这里可是舒家，舒丞相随时可以把舒桃羽叫来与我当面对质。
“是，学生与桃羽小姐互生情愫，相互爱慕。”
我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哦？是吗？”舒瑜冷笑，“那你一开始怎么不拒绝父亲母亲？”
相比之下舒丞相就能沉得住气很多。
他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沉吟片刻，缓缓开口：
“你们俩什么时候见面的？”
我一愣，舒望晴是舒夫人介绍过的，但我和舒桃羽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
起码理论上是这样。
“我和桃羽小姐曾经在园子里遇见过，说过几句话。”
“是吗？”
“是。”
“多久了？”
“什么？”
“你们认识多久了？”
舒丞相平静地问道，看样子是已经知道了一切。
“在皇上刚登机的时候就认识了。”
我小声说道，心里无比慌张。
“然后你就一直瞒着我们？”
舒瑜压着声音问道。
“学生无意隐瞒，只是当时毕竟算是国丧期，皇上又在前线，学生以为这个时候跟老师提及此事，怕有不妥。”
“所以你们谈情说爱，私下相会就妥了？”
舒丞相不动声色地问道，他端起茶杯，一口饮尽。
“啪——”
茶杯碎了一地。
我赶紧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房间里安静了下来。
“母亲还不知道这件事。”
舒瑜死死地盯着我，仿佛下一秒就会拿出一把尖刀砍下我的头颅。
“若是母亲知道了，指不定会多生气。”
舒瑜咬牙切齿地说道，确实，舒夫人一直待我很好，我也明白那是因为她把我当女婿了。
“是学生思索不周，还请老师责罚。”
我小声说道，身子忍不住地发抖。
这件事舒丞相是怎么知道的？会不会是舒望晴告诉他的？皇上又知不知道这件事？
若是皇上也知道，按照他的性格，会不会杀了我？又或是直接杀我全家？
这一切，我都不知道。皇上喜欢舒望晴，可能舍不得处理舒家，但他却可以随心所欲地处置我。
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
“小姐，您不能进去。”
舒望晴已经嫁进了皇宫，就算是回来，也得改称皇后娘娘了。
那这个小姐，只能是舒桃羽了。
“父亲。”
思索之余，舒桃羽已经冲了进来，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眼前的父兄。
“二哥，你怎么也在？”
舒瑜冷漠地看向她。
“你都下去吧！”舒丞相叹息一声，无奈地看向自己的女儿，“记得把门关上。”
“父亲。”
门关上后，舒桃羽便走到我身边，缓缓跪下。
“父亲，女儿是真心喜欢裴公子的。”舒桃羽含着眼泪看向舒丞相，眉头微皱，十分委屈。
“况且姐姐又不爱裴公子，为什么我就不能喜欢他？”
“这就是你私会外男的借口吗？”
舒丞相压着声音问道。
“那为什么姐姐就可以？姐姐跟皇上出去了那么多次。”
舒桃羽质问道。
房间里沉默了下来。
“望晴和皇上的事，虽然我们不知，但先帝和懿安皇后都是知道的，都是默许的。”
“这便不算是私会。”
舒瑜冷着脸说道。
“你就是偏心，因为姐姐是你同母的亲妹妹，我不是。”舒桃羽带着哭腔，嘶喊着说道，“说什么先帝和懿安皇后知道，他们既然知道了，又怎么会不赐婚下来？”
“因为你姐姐一直不知道皇上是皇上。”
舒瑜冷笑着说道，随后，他的目光又转到了我身上，盯得我发慌。
“你们两人私会还有理呢？”
舒瑜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舒丞相拦住。舒丞相摇了摇头，轻声叹息。
“你就这么喜欢裴昀？你可知道他从未跟我提及过此事。”
“裴公子是觉得姐姐还未嫁我便嫁不好，才一直拖着没说的。”
舒桃羽小声说道，然后她又擦了擦眼泪，直接磕了一个响头。
“父亲，女儿求您了。”
然后，又是一个响头。
“父亲，女儿求您了。”
紧接着又是一个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