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星楼的弟子们并不知道,那确实是一场追逐之战。但明凤舞却是有所预感,脚下片刻不停,倾注了所有力气,恨不得肋生双翅,马上飞离这片平原。早在好三天里,一边布置星阵,她就一边测算。但结果表示,星阵发动后,她只有不到百分之一的机会逃离。这概率实在很低,但她别无选择。此刻听着擦过耳畔的呼啸风声,她只能祈祷,自己可以将那幸运的百分之一握在手中。并暗暗后悔在鲛人南国时没有给银甲留暗号,让它到这里来等自己。但最终,却是事与愿违。一道比风更快的风追上了她,并停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正是曜君。他衣袍略有零乱,但面色如常,精神完足。可以看出,击退十万星辰所耗费的灵力,对他来说不算什么。他看似随便地一站,却已封死了她的所有去路。明凤舞眼瞳一缩,虽然极不情愿,却也只得停了下来。脚下的草地,因为她的骤停而压出两道深深的长印,青草碾落入泥,周围弥漫起一股辛冽的青草味道。曜君也嗅到了那股味道,悠然道:“我记得你喜欢自然之景。这里景致不错,葬于此处,应该甚合你的心意。”
明凤舞冷冷说道:“是么,你若喜欢,那你留下来吧!”
早在停下那一刻,她便在掌中暗暗蓄势,召出天灵九变阵。此刻话音未落,混合了红、金、绿三种光芒、三种五行之力的灵阵,骤然从她掌中疾跃而出,罩向曜君的门面!三色灵芒的光彩,一瞬间压过了阳光!周围的事物骤然变暗!力量之强劲,就连周围的空气似乎也被席卷一空。明凤舞的长发无风自扬,和飘摇的衣袂一起,在空中翻飞不休。“不愧是凤兮,我也该认真一点了。”
曜君赞叹般说了一声,随即双掌齐出。两道看似光芒不够强盛的灵气,从他掌心溢出,拧在一处,长蛇匹练般向明凤舞门面袭来。没有浩大的声势,没有刺目的灵光,却如利刃划入豆腐那般,轻而易举地切破了明凤舞又三种灵力布置出的圆阵!在他面前,天灵九变阵像一幅纸糊的画,火焰闪电风木之力尚未发动,便被那一道灵芒统统压下,毫无还手之力!明凤舞顿时变色。她本以为,自己抢先出手,至少能抵挡耀君数十个回合,再趁机遁走。但实力差距太过悬殊,她竟连一招都接不了!难道今天只能送命于此?明凤舞眼中掠过一抹强烈的不甘。突然,她想起了灵舟内的星潮引灵灯。那是直接增长力量的最好方法,只不过,一次只能吸收一个星座的力量。若是多了,则有走火入魔、成为废人之虞。而走火入魔并非病症,连婴元丹都治不好。所以明凤舞一直很慎重,没有多用。但目下别无选择。若想拥有更多力量,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想到这点,明凤舞眼中掠过一抹决绝之色。将全身灵力都贯注入天灵九变阵,原本撕裂的阵法,在她艰难的控制下,一寸一寸再度修复。本来已经快攻到她面前的灵芒,也因此被逼了回去。见状,曜君略一皱眉,“照你这种行功之法,经脉内脏必受大损。”
明凤舞低声说道:“那也得留得命在,才能谈将来。”
趁天灵九变阵将曜君暂时逼退的这小小空档,明凤舞在识海中沟通天道灵舟,直接强行汲取星潮引灵灯的力量!但引灵灯像是感受到了主人的玉石俱焚之意,牢牢锁住灵力,不肯轻泻分毫。见自己居然驱使不动法器,明凤舞先是一怒,感受到灵舟像有感情一般,隐约传来的担忧、不舍等等情绪,唇角不禁扬起一抹苦笑。灵器在主人身边待得久了,自然而然也会沾染上人的性格。虽然没有灵智,却也懂得表达一些简单的小情绪。明凤舞知道,灵舟这是在关心自己。像是解释给灵舟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她不禁喃喃说道:“如果有别的办法,我也不愿就这么拼命。但……真是没有办法了。除非奇迹发生,否则我绝逃不出去。哪怕做个废人,也比就这么死掉强。”
说到奇迹二字时,她眸中一片惘然。如果寒能在这里出现,自己有个臂膀,两人联手,未必不能退敌。可惜——刚刚想到臂膀,天边蓦地传来一道纯色剑芒!如海之浩荡,如山之巍峨,无坚不摧,天地失色!这一道剑芒由远及近,不过刹那之间。但它的光华,居然压过了所有!周遭的一切、包括曜君在内,在这一剑之威下,仿佛俱都成了黑夜里的剪影,轻薄如纸。明凤舞不及多想,那道令天地也为之失色的剑芒已袭至曜君后心!曜君一惊,立即闪避。明凤舞立即操纵天灵九变阵,趁机攻击过去。两股巨力前后夹击,撞溢飞溅出的散碎灵光,让人睁不开眼。明凤舞却不敢怠慢,不顾双眼刺痛,直睦盯着光芒交汇处,想要确认曜君的情况。她已隐隐猜出了出手助她的人是谁,同时也知道,即使是这样的攻击,也未必能够杀死曜君,至多只是伤到他而已。她准备趁他受伤,出手再予一击,就算夹击只让他受了轻伤,再一补刀,他也该受重伤了!但,在强光由强转弱之后,她吃力地睁大刺痛的双眼,却只看到原地因为灵力激荡留下的痕迹。曜君整个人都不见了,只留下一片残破的衣角。“居然让他逃了……”明凤舞眼中掠过一抹失望,随即不胜疼痛,闭上了眼睛。酸痛的双眼,骤然流下了泪水。此时,出手之人已然落在她的面前。见她居然流泪,立即担忧紧张地问道:“你是否伤到哪里了?快说出来,为师帮你诊治。”
这出手相助之人,赫然是离开天启宗后,便再没人见过他的剑祖!也就是明凤舞久违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