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兰已经辞了工。
秦清骑着自行车顺路拐去了青河乡，想到孤身在外的李明月，她车头一顿，先去了知青处。
清河乡比不上她们村对知青那么重视。
就连住的房子都是歪歪扭扭，风一吹就倒的破败样儿。
更别提那泥墙上裂的缝隙。
都能塞进个鸡蛋了。
秦清将车停在外面，知青处一片寂静。
院子里晾着几件衣裳，中间堆砌了一道半人高的泥墙。
门扉紧闭。
显然没人。
“同志，你找谁呢？”
穿着紫红色夹袄的大娘一脸警惕的盯着秦清，瘦削的唇干瘪的像缩了水的丝瓜瓤。
肉眼可见的戒备在发酵。
秦清不明所以。
笑着道“寻个知青……”
“哪个？”
“李明月……”秦清本就是光明正大来看她，自然没觉得有什么不能说的。
谁知道话音刚落就接收到了大娘鄙夷的眼神，不情不愿道“李知青这会儿应该在后湾挑粪呢……”
挑粪？！！
李明月是实惨。
就算是杨家村的男知青也没有去挑粪的吧。
原身这妹妹到底是咋混成这样的！
能耐啊！
秦清蹲下身子将车锁好，顺着大娘的指引往山上去。
……
李明月咬牙将粪水桶担在肩上。
摇摇晃晃的步伐让桶里的污水溅出来了不少。
正欲走近的叶泽言看着鞋上的污渍黑了脸。
毫不留情的伸手拽住了扁担。
噗通一下桶跌落在地，里面的污水洒在了李明月的裤脚。
她似忍耐到了极点，怒道“叶泽言！”
女孩的眼睛气的通红，杏眸里泛起熠熠光泽，巴掌大的小脸盛着委屈，胸口气的不断起伏。
看的叶泽言眼瞳都变得幽深。
他一改初次见面的温和形象，轻挑道“怎么不叫哥哥了？”
李明月心头冷笑，简直不想搭理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表面一套，背后一套。
李明月知道自己在他手下讨不到好。
弯腰便去拾扁担。
却被男人猛的踩住了另一头。
他俯下身子，神色阴冷道“李明月，你可真是给脸不要脸啊，就这么喜欢挑粪水，真他妈的臭！”
李明月用力将扁担抽出。
看向他的眼神怨毒。
一改往日的柔弱形象。
最初下乡之时。
她确实受到了叶泽言的殷切照顾。
当时天真的她还以为这个男人可以托付一生。
两人互生好感。
在约会之中被人撞破，一向温和有礼的叶泽言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说是误会。
惹得流言纷纭。
那时李明月才知晓，原来村长家的闺女一直对他有意。
而自己的出现无疑是横在他两之间的一根刺。
从那以后自己在清河乡就没了好生活。
偏偏这男人还恬不知耻的凑上来。
“再臭也比不过你！虚伪，贱男人……”李明月将毕生所学皆用在叶泽言的身上。
瞧见这张他又爱又恨的小嘴口吐芬芳，叶泽言气极，抓住她的手就想将人拉过来。
后腰瞬间传来一股大力。
让他陡然踉跄了两步。
“谁？”叶泽言翻脸比翻书还快，面色瞬间变得温和，疑惑的望向来人。
秦清看都没看他一眼。
径直走向李明月。
后者飞快的将手拽了回来。
看到这曾经的小妹妹此刻被粪水熏的恶臭难闻。
秦清的心情是复杂的。
她轻皱眉头“你们村是怎么回事？他这样的壮劳力不挑粪，让你来？”
怕不是吃饱了撑的。
“姐！”李明月的眼中泪水涟涟。
柔弱一触即发。
她轻轻摇了摇头道“这都是队上的安排，我们只照做就是……”
“这安排就不合理，你没去问问？”秦清看着李明月一棍子敲不出两句话的模样。
想起早逝的养父，不由得头疼。
这算是欠她的！
“我去帮你问问……”也许是身处此地不好开口，秦清倒是不介意帮她说和说和。
“哎，等等……”
李明月本想装装可怜让秦清救她于水火。
可没想着让秦清去和队长辩驳啊。
那自己做过的事儿岂不是瞒不住了。
李明月着急的想要拦住秦清。
叶泽言好整以暇的扯住了她的手臂。
语气凉凉道“李明月，那是你亲姐吗？她怕不知道你干的好事吧？一下乡就搞对象，你姐知道了能不能饶你？！”
李明月的苦难生活过得已久。
家里一直没来过人。
眼下不知从哪儿冒出个姐姐。
叶泽言巴不得把人给气走。
那这小女人岂不是任他拿捏。
……
秦清一路问着去了队长家。
清河乡的队长比较年轻。
见着找上门来的秦清一愣，差点以为秦清是新来的知青。
等到听完秦清的诉求后他一脸纠结道“同志，真不是我们刁难小姑娘……”
“实在是她作风有些不端正啊……”
队长将李明月的事全部告知了秦清。
秦清楞在了当场。
她没想到妹妹居然会做出这样的事！
算算时间。
那之前说和野子谈对象的事情，明显掺了水分。
秦清的面色彻底冷了下来。
“小妹不懂事，麻烦你们了……”
“不麻烦不麻烦……”
队长对这漂亮的姑娘还挺有好感的。
和和气气，肯讲道理。
不像有些女孩一哭二闹。
秦清心中像梗了块石头般不舒服。
李明月和她想象中的相去甚远。
走至小径拐角处，女孩惶恐不安的等在那儿道“姐……”
秦清表情漠然。
看着楚楚可怜的妹妹最后发着善心道“我和你们队长说了，以后他会给你换个轻省的活儿……”
李明月心中欢喜，控制不住的笑了出来。
“谢谢姐！”
有人照顾就是不一样。
即使是队长也不敢轻易拿捏她。
“对了，野子的事我已经帮你问了他的家人，一定是你误解了，他不是会轻许承诺的人，以后你还是好自为之吧！”
秦清话中的疏离傻子都能听出来。
李明月顿时慌了。
要知道秦清可是她最后的退路。
她掉下几滴眼泪，可怜巴巴道“姐，你是不是听队长说了什么，那都是谣言，我和叶知青，什么关系也没有的……”
“明月，别把人当傻子，踏实做事比什么都重要！”
秦清留下这句话，扬长而去。
李明月的眼泪彻底落了下来。
眼里全是不被理解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