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朱丽华上工时，细看好几人的脸色都不是太好，她叹了一口气，这茬是他们万万想不到的。
难过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毫不知情的人却还在等着分粮食。
每个地方的规矩都不一样，有的地方是将粮食分发到自家手里，再由自己去交公粮，像有的村就干脆在分粮前就将公粮给扣了去，免了麻烦。
中午吃过饭秦智林就往老大家赶，想与他好好说道说道。
“啥？空的，不至于吧，我瞅那稻种挺好的。”
秦智林苦口婆心道“我早查看过了，空壳多着呢。”
秦智木一脸不太相信的模样，沉思半响才对着宋蕙兰道“去，把厨房里那碗新稻拿出来我看看……”
宋蕙兰尴尬的笑了笑“说啥呢你，咱家哪有新稻……”
两个大男人的目光顿时望了过来，宋蕙兰讪笑两声，小步挪进厨房将偷摸藏下来的稻谷抓了一小把出来。
“喏，就这点。”
她都还没舍得吃呢，不知道这老二搞什么幺蛾子。
秦智木将这捧谷粒搓了搓，果不其然只有可怜巴巴的几粒米，他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是不敢相信。
倒是一旁的吕老太眉头一跳，颤抖着手将那米粒拾了起来。
“天杀的，这是不给人活路啊，就这点粮……”
两个男人对视一眼，纷纷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还是秦智木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问道。八壹中文網
“妈，你那还有多少票，我和二弟明儿去镇上买些粮食，这情形，怕是要遭呢。”
宋蕙兰在旁边呆若木鸡。
似乎是不能接受的模样，老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当家的，这点粮食，够交公粮吗！？”她的声音带了点颤意，像是被吓到了。
秦智木确是懒得解释的模样，左右这不是他操心的事。
吕老太急急忙忙的将好几张粮票拿了出来，着急道“只有这些了！！”
秦智木一言不发的接了过去，与二弟商量好明日买粮的时间，不可太过于声张，免得引起众人恐慌。
毕竟他们此举也是有备无患。
第二日兄弟俩匆匆赶往镇上，可惜粮食早已告罄，只余些高价的面粉。
秦智林眉头都皱出了川字纹，看来有人比他们还先知晓这事。
二人不知道的是，这良种乃是杨开福与周遭几个大队结伴去h市买的，遭难的可不止他们这个村。
临近晌午，秦智林才背了一袋玉米面回来，朱丽华赶紧迎了上去。
“当家的，怎么样？”
秦智林摇了摇头。
“镇上的粮食早就售空了，就这还是高价抢下来的……”
朱丽华担忧的望着这袋玉米面。
秦智林安抚似的冲她笑了笑“别怕，你给我的钱还剩一些，赶明儿逢场我去县城看看。”
如今还需瞧瞧杨开福究竟能分得了多少粮食给他们。
几天后，众人眼瞅着杨贵将一车车晒干的粮食往公社拉，眼里充满了期盼。
这分粮也近了。
果然不到一天，村里就响鼓直敲，通知所有人去开大会。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脸，更有甚者直接问到。
“开什么会啊！直接分粮不行吗？”
立即有人呛声。
“美的你，分粮之前杨队长多少不得整两句吗！”
人群中一阵哄然大笑。
唯有部分人面色难看。
很快人就在打谷场集齐了，杨队长特意搞了个大喇叭来，见人来齐了，还特意吼了两嗓子。
有好奇者腆着脸上去动手动脚，被麻溜儿的轰了下来。
“喂喂，乡亲们，能听见吗？”
“可以可以，有什么话你就赶紧说吧！”
杨开福清了清嗓子，一副决绝的模样，视死如归。
“乡亲们，昨儿我和何支书已经把咱们村的公粮给交上去了，大家知道吧”见围观的群众点了点头，他这才鼓着勇气接着说道。
“今年好多地方遭了大灾，公社的人是寝食难安，今年的任务就多少重了点，”说到这儿他犹豫片刻接着道“余下的粮食今儿就分给大家，切勿着急！”
人群中闹哄哄的，众人交头接耳，终于有那明白人问到“队长，那今年的公粮任务到底是多少？”
杨开福的面色有些难看，他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整理，特意把每家该交的公粮数给写了个清楚，示意村支书传阅给大家看看。
有那手快的立马抢了去，待看着上面那数字时，不由急道“是比往年多了些，那俺们还能剩多少啊？”
有那识数的赶紧指了给他瞧。
那人往后面径直看了过去，视线牢牢盯住那处，几乎不敢眨眼，半响才疑惑道“队长，这怕是错了哩，我咋只有这点粮食呢。”
杨开福满脸沉痛，颤抖着声音道“没错哩，今年粮食的产量就这样！”
“胡说，我看今年产量可高的很，可别糊弄人。”
杨开福抬眼望向何建成，后者立马懂了他的意思，将那从一开始就罩住的谷堆掀了开来。
立即有人小声道“这不是有粮吗？”
众人怀疑的看了队长一眼。
杨开福才定了定神，宣布这令人痛心的消息“这稻粒都是空的！！”
底下的人争先恐后的拥了上来，抓过谷粒细细查看，看过的人无一不是如丧考妣样，一脸愁容，更有甚者大声谩骂起来，抵制交粮。
他们自己都快顾不上了干啥还先交了公粮。
杨开福见状劝慰道“别的地方遭了大难，几乎颗粒无收，我们好歹还能分点粮食。”
昨儿一去他就道明了来意，谁知道其他地方竟比他们更难，巴巴的等着救济，都不好过哩，上面也难做。
杨寡妇高声喊到“这点粮食还不够过冬的，这不逼着我们也去死吗？”她家没有男人，自己独自拉扯两个孩子，自然急了眼。
杨开福手抬了抬，示意大家安静，听他说。
说时迟那时快，一块土疙瘩来势汹汹的擦过他的额角，顿时见了红。
有人骂道“你们没一个好东西，老子辛苦挣来的粮食，凭啥分给别人！”
杨开福的视线牢牢锁定张赖子，后者一脸挑衅的看着他。
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