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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第三章:缘新一中(1 / 1)

1又是熟悉的公交站,时简记得,半年前去市中心准备初中毕业时,走的就是这条线。这次是专车接送了啊,时简心想。她昨天刚刚接受了陈书记的建议,没想到这么快就启程了。站在她身边的,有不少是同村人,他们中大部分是村里相较富裕的大款,也有一些,是和时简一样获得就读学业资格的学生。几个人一齐挤在燥热的站棚下,汗珠豆大地往下掉。尤其是那些谢了顶的中年男人,似乎想极力摆脱“农村人”头衔,尽管顶着三十几度的高温,依然穿得西装革履。时简尽量不和他们挨着,避免因他们身上的汗臭味引起反胃。“哔——”远处传来校车的喇叭声,这对时简而言,就像吹起了命运全新的号角。车胎在地上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司机熟练地掉好车头,将车尾甩向站牌。作为一辆沟通河里村与市中心的校车,总是被村人们视作通往异世界的康衢。公交前门喷完气,缓缓打开,下来一位打着领带的帅小伙,俊秀白皙的五官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他轻推鼻梁上的眼镜,清了清嗓子,用温柔又不失威严的声调说道:“河里村编号3008,2049,6004……住地的同学们,非常高兴在河里村与你们相见。在这个风和日丽,天朗气清的早晨,我代表缘新一中全体师生欢迎各位前行。请上车,缘新一中欢迎你们!”

不愧是大城市里的人,在这么多人面前讲话都不怯场!时简就从来不敢这么做,虽然偶尔作为村里的“希望”被陈书记表彰要求对稿讲话,但那也仅仅是在清冷的广播站台,即使没几个人会听,自己的声音仍会颤抖。可能她得在城市混断时间才会明白,学会在很多人面前讲话,即使讲的内容虚伪与真诚各占其半,也是一门社会必修课。“请上车。”

领带少年侧过身对向校车门,双臂一侧弯一侧直,摆出恭敬邀请的姿势,那熟练程度说是专业侍者都不为过。这场景令在车站等待的大人颇为惊讶。几个秃顶男人开始议论纷纷,而受邀请的学生则结起队伍,依次上了车。时简排在最后一个,上校车后,也选择了整节车厢的最后一个座位。她把手倚在窗边,将脸靠在手腕上,以便用最舒服的姿势观察窗外的风景。其实在上车前,那些中年男人的话都被时简听到了,大意就是,对这种清秀白皙又学人“献媚”的男孩表示鄙夷。时简倒是并不在乎这个。虽说城里的孩子确实和村里的孩子不太一样,但大家都有同样的器官,会呼吸,会说话,无非是在审美上的区别罢了。校车启动,从河里村出发,沿途还停了不少次,为继续搭载不同村,不同镇,不同区的孩子。每次只上来两三个,但到快抵达终点时,整辆校车几乎已挤满了人。“不好意思同学,”就在时简望着窗户出神时,那温柔的男声竟出现在了耳边,“前面已经坐满了,请问我可以在这借坐一下吗?”

她猛地转过头,原来说话的是刚刚把“侍者”角色扮演到极致的金丝边少年。“呃……可以。”

如此近的距离,她能透过那副金丝眼镜,发现少年居然有一双翡翠般透亮的眼眸!平时在村里就不怎么和异性来往的时简竟一下子被那双似乎有有魔力的眼睛唬住了,稀里糊涂便答应了下来。得到允许,少年对时简轻轻一笑,在她身旁的位置坐下。她回过神,下意识又往窗户的方向挪了挪,以两把椅子分开的中线为准,尽量不和少年挨着。就像她曾经上初中时,如果同桌是男生,就一定要划清三八线一样。“放轻松同学,不要那么紧张。”

“嗯?”

听到少年的声音,时简的神经又开始绷起来,面部表现出明显的戒备状态,“没……我没有。”

“还说没,说话都开始磕巴了。”

感觉有点受到侮辱,时简别过头去,不想再搭话。少年八成是看出来了,他在这方面对人的看法多数很准。于是他也学时简的样,把身子往反方向挪了挪,脸不再对着时简,而是望着车辆前方,开始转移话题:“说到底,就是做个戏。”

时简听到这人的嘀咕,竖起了一个耳朵。“什么欢迎词啊,欢迎会啊,到底不过是个流程……”时简对这微词产生了点兴趣,开始仔细听。“大庭广众之下还真是尴尬,弄这排场难道就为显得高人一等吗?”

时简听出来了,这个少年在自嘲迎接新生时的戏码。更重要的是,这种在大庭广众下一味发表自己意见行为的尴尬感,和自己竟如出一辙。“你们城里人应该都习惯这么做了吧,村里现在也是……”说着说着,时简的声音又开始变弱,她还是不习惯和一个陌生异性聊天。“呵呵,原来在你们眼里城里人干什么稀奇事都不为过。还是说见过城里人把同一副欢迎词讲十五遍?次次都在那么尴尬的大环境下?”

时简把头转了过来,这次她清楚地看清了少年脸上的表情,是种带着复杂的不屑与无奈。“这样啊,那不好意思,我误会了。”

说完又别过脸去。“听你讲话的方式,有在城市生活过几年吧?”

他指的大概是时简讲的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算是吧,以前在城里读的书。”

“嗯,挺好。”

少年把手搭在前面座椅后背上,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另起个话匣子。无意中,指尖似乎勾歪了前座一女孩的发尾夹,令她惊慌地回了头。“噢,抱歉,同学,”少年赶忙将发夹取下,又替那女孩重新戴上,手法竟十分娴熟,“现在戴好了。”

那女孩先是一愣,但随即又笑弯了眉眼,转回头时,时简可以明显看到她面颊泛起的红晕。“在城市里,长你这样的,算是帅哥对吧?”

时简压低声响。“嗯……也许吧,我想在你们村肯定就不是了。”

少年笑了笑,这种笑和念欢迎词时的样子截然不同。“那倒也不一定……任何东西,如果是纯粹的,干净的,总有吸引人的地方。”

“对,我也希望是这样。”

少年笑着目视前方,现在时简看不到他的眼睛,也没办法揣测这个陌生人的情感。2校车疾驰过柏油马路,跨过几樽大桥,伴着升至头顶的骄阳,来到一座巍峨的大门前。大门是用水泥筑成的米白色的高墙,呈左右对称的阵势,从中心向两边沿伸,每隔十米左右就顶着一根圆柱,柱子上雕刻着云状花纹,和柱子上方矗立着的小石兽相连。正中央的石砖则雕着学校的大名——缘新一中。车辆在石柱旁的黄线前停下,在门口迎接新生的学长学姐们立刻走上来,被接来的学生都纷纷下车,跟着学长学姐兴奋地迈向梦寐以求的中学。“下车了,需要我带你吗?”

少年离开座位,临下车时突然对时简发出邀请,时简顿了顿,却立刻摇摇头。“刚从村里出来,有点戒心是正常的,不过不用担心,你们今天下午才开课,随便逛逛就行,学校里很安全。”

说完,他给时简手里塞了张纸条,便快步离去了,准确地说,他去带其他新生了。打开纸条,上面留着一行漂亮的字:学生会宣传部部长浔真 ,高二7班,联系方式578XXXXXXXX,有疑问可随时联系。“也许,是我想得太谨慎了。”

时简心里想着。没有向导指引,时简只好跟着大部队的一些人茫然前进。一路上,到处是绿化和建筑,看来缘新一中很重视教学环境。走了一段路后,时简看到了一块高约四米巨大的石碑。石碑上雕刻着鲜红的正楷大字:2XX5年,本校筹资捐助XX震中灾区50000元2XX6年,计划筹建缘新爱心社,出资人:伊铎、蔡湘阳2XX7年,缘新慈善基金会成立2XX8年,缘新基金会申请加入市级慈善机构批准成功……大致浏览过后,时简确定了这是块纪念学校慈善事业的石碑,照这么看,校领导还挺重视慈善援助的。石碑下方还留着许多空间,也许是为了以后事件的雕刻吧。看完石碑,时简又绕着离石碑不远处的花坛走去。原来这花坛远比想象中大,不仅如此,花坛内部还有着四通八达的小径,时简顺着其中一条小径走,发现它通向一片更大的竹林,竹林里不光种着竹子,还有各式各样的矮树灌木。小径经过一个凉亭,时简感到有些疲惫,便打算坐下来歇歇。揣在口袋里的小纸条随着衣服褶皱露出了半截,时简盯着纸条,却忽然想起来另外一件事。那天从千里神庙回来后,奶奶的篮子里被夹了个信封,时简原以为是奶奶用于古庙祭祀的,但转念一想一个快七十的老年人,怎么可能会用偏粉的白信封,再者奶奶根本不会写字,于情于理都不可能。于是她就将信封打开,里面没有任何东西,只在信封内侧角落,有一行字:再见如初见这是什么意思?时简想不通。她唯一能推测的,是当时在古庙的其他人,毕竟在到达古庙前,篮子一直在自己手上,不会有人往里面塞信封的。“除了我和奶奶,那个在古庙地下的奇怪的家伙,还有奶奶说的,可能是幻想出来的孩子……其他好像没什么人了。”

时简回忆着当时的情景,但她现在毫无把握,除非当时古庙里还有其他人,否则,要不就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嘿,莫时简!”

听到自己的名字,时简立即回头,看到一个个子矮矮的女生,高扎着的马尾在增加她身高方面很有作用。“呃,不好意思,我不记得在哪见过你……”“果然是你!哈哈,没事没事,我们本来就不认识的。”

时简下意识后退。“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也是河里村的呀!”

女孩激动得快跳起来似的,完全没意识到时简感到的有些尴尬的处境。“这样啊……”“嗯……以前在陈老头子那里翻过毕业生名册,里面头一个就是你,就记着了。刚刚上车的时候我坐在最前面一排,你没留心很正常。”

“噢噢。”

听到这,时简的心放下了几分,同时也为在校内结识一个同村人而开始高兴起来。“说真的,你比我想象中要漂亮许多。”

女孩毫不掩饰自己的笑颜,唇角咧得愈开,将整张圆脸撑得更大了,“点名册上是你初中时候的照片吧?现在长开了嘛!”

这句话说得倒也没错,现在时简已近成年,整洁的齐肩短发,大眼睛再配上樱桃嘴,在村里少说也算得上一枝花了。“我叫徐小佑。”

女孩看到时简突然投来的质疑目光,又解释道:“原来是叫莫小佑的啦,但我偏不要,明明老头子的姓也是后改的,凭什么我就不能呢?”

时简看出来了,这个女孩身上有种桀骜不驯的性情。“嘻嘻,喜欢这里的绿化吗?”

“是挺漂亮的。”

“我刚刚兜圈子打听过了,这些都是伊铎校长出资建立的。”

“伊铎?”

时简回想起来刚刚看到的石碑,确实,这个名字出现过不少次。看来缘新一中的校长还是个大善人。“不仅这些,我们这次能来这里上学,好像也是校长提议的,给我们书啊学费啊全免的那种。”

说到这,小佑开始洋洋得意起来,像是掌握了重大机密似的,“要我说,那老头子真是踩了狗屎运,竟然碰上个那么好心的校长。前几天我还看他在为我们上学的资金发愁呢!”

“老头子?……嗯,还是别那么叫吧,陈叔叔毕竟也是帮我们有机会读书的恩人。”

小佑听到这,突然瘪了瘪嘴,却没流露出一丝愧疚,脸上反而写满了轻蔑。“你太天真了。时简。”

“嗯?这话怎么讲?”

时简看到这骤变的神情,恍然间感到不安。“到这里来,我悄悄和你讲。”

小佑使出惯用的,像是秘密传递什么情报似的方法,拉住时简的衣袖,直往林子的方向拽过去。“这个姓陈的本来就是土长的河里村人,也是莫姓。很久以前,那时候也许我们都还没出生。“他为了娶到城里一个豪太太,把姓改了入赘。但是呢,你知道的,改了姓可不等于改了人,他的无知和愚昧可改不了。几年后豪太太生了个娃娃,我们村确刚巧遇上大旱灾。”

“那时候村里连日被太阳暴晒,庄稼泥地寸草不生,知道吗,平时能长成篮球那么大的西瓜后来都变酱黄瓜了。”

小佑开始比划起来,从手肘的大圆缩到只剩一个拳头。“那老头子也算有点孝心,接到家里电话还是回去了一趟。但是。”

小佑说到这又故意顿了顿,像在期待听众的反应。“他把那小娃娃也带回去了。”

“因为他太爱孩子了?放不下自己的孩子?”

“当然不是。”

小佑的脸阴了下来,“他听从电话里他娘的话,把孩子偷偷抱回村上卖掉了。”

“啊?”

听到这时简不禁瞪大眼睛,她实在无法相信自己一直敬佩的陈书记居然会做出卖孩子的行为。“那孩子……”“说是卖给别的村了,据说这样可以消灾避邪。”

小佑说着,露出一种鄙夷不屑的神情,“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明明也是在城里生活过的人了,这种习惯还是改不掉。”

“当他的富太太知道了以后,都恨不得撕了他,天天和他吵。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只是离了婚,而且一直不打官司,孩子就也一直没着落。后来又过了几个月,村里的旱季结束了,这件事自然而然被村里人淡忘了。”

她的结尾,就像在描述一个平淡的故事一般,但能令人毛骨悚然。毕竟生长在河里村,时简多少还是了解过村人卖孩子的恶习的。他们往往会把生活中一些不顺心的事和一些新生命联系在一起,认为这个生命离开了村子就等于厄运离开了村子。而这个生命即使卖给了其他人,也依然摆脱不了“煞星”的标签,孩子换了个环境只会遭受更多虐待。想到这,她不禁联想到自己的命运,幸好自己是作为“幸运星”出现的,否则命途也多是坎坷。“原来陈叔叔也有过这么无知的行为……”时简叹了口气,“可他现在其实挺明事理的。”

“改邪归正了呗,不然还能是什么?他肯定是因为现在意识到自己错了才那么用心送我们上学的。也就为了弥补弥补他自个儿吧。”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嘛,当然归功于我这灵通的消息库。”

小佑笑了起来,拍拍右手边的口袋,“我很喜欢在一路上打听各种消息,把每个人的消息拼在一起,说不定就是事件的真相哩!”

“那你怎么辨别这些事的真伪呢?”

“真伪?”

小佑像是被问到了心坎,当她再次瞄到时简的眼睛时,大概猜出来她这么问的目的了。“唉,陈书记的事都是我姥姥说的,当年他的婚礼就是姥姥帮忙筹划的。你放心,没有事实验证过的事我不会乱说的。多少会保留点余地。”

她又绽放出真诚的笑容,令人很难不信她说的话。时简无奈地摇摇头,这一事实仿佛摧垮了她心中所谓英雄的形象。“噢,我该出去了,我的向导还在外面等我呢。”

小佑看看表,“你继续在这歇会儿,等下吃饭的时候我们一起吧。你在……”“一年级3班。”

时简也回应了一个笑容。“嗯,我5班的,等会儿见。”

女孩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去了,时简朝她离开的方向望去,穿透密林叶子的光直射向她的那位向导,隐约勾勒出了他的外形。那人带着熟悉的金丝框眼镜,动作还是一如既往地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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