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送已经睡着的池闻回鸿武宫,夏辰已经在宫门外等候,小跑着过来搭了把手。“方才司命星君过来说帝君受伤了,让小仙在这儿等着,小仙还怀疑来着,没想到是真的。”
将他轻放到榻上,问道:“司命人呢?”
“他说宁乐上神伤的重,需要药神过去,他就去叫铭画元君来医治帝君了。”
司命办事一向稳妥,我点了点头道:“那我先去母神那里看看,铭画如果来了,遣人去藤萝宫找我。”
路上,在三十二天恰巧碰到了童昭。童昭先看到了我,边挥手边快步走了过来。“乐神殿下,好久不见。”
她数月前同南徒帝君去了南海,也不知是忙些什么去了,如今见了,还有几分憔悴。“怎么这么快便回来了?”
童昭突然紧张的四下去看,拉着我躲到了一旁的巨石之后。“乐神殿下,实不相瞒,自从铭什即将冲破封印的消息传出,帝君就总是彻夜不归,而且他周身的灵力浮动也越来越强。小神怀疑,帝君他,是不是和魔界有什么关系。”
南徒虽有帝君之名,但池闻和我父神都是凭借资质和战功,多年来拼杀才得一帝君之名。而他,不知是因为何事,得了上任天帝的遗诺,才在凛凡继位后被封了这个虚名。这样一个底细不净的人,难保不会有什么问题。“我知道了。童昭,你现在就去找火神一趟,以我的名义,让她去南荒彻查一下此事。切记,不要再告诉第三个人。”
“小神明白。”
母神旧疾未愈又损耗过多灵力,与铭什缠斗时还被剑气所伤,伤及了仙元,所以昏睡不醒。衡卫回宫取了些灵药又赶了回来,看了看我,随即转头嘱咐父神:“帝君切记,之后数日,不可再让上神动用灵力,需得静养才好。”
父神微微颔首:“有劳药神了。”
我想要留下照顾母神,父神念我事务繁多,说什么也不肯,我只好回鸿武宫照看池闻。衡卫给了我一张纸条,托我转交给铭画。我回来时,夏辰正同铭画在正殿门前交谈,我悄声上前,问道:“二位可是在说帝君的事情?”
“乐神殿下。”
铭画作揖道:“小神是在交代夏辰仙君一些要注意的事情,若没有什么事,小神就先告退了。”
“慢着,”我将纸条塞到了她的手里,“药神托本神转交于你。”
待我二人进殿,池闻已能坐在正座之上品茶赏画,身旁的紫檀香炉烟雾缭绕,弥漫着淡淡的兰花清香。“还是帝君好兴致,方才受了伤,现在便能自寻乐趣了。”
池闻微抬头睨了我一眼,又兀自品了品茶。“听乐神话里的意思。怕是忘了,本尊是为何而受伤的吧?”
摆手叫夏辰出去,揣着手踱步坐到他面前,讨好道:“自然没有,自然没有,此番小神还得多谢帝君出手相助。”
池闻满意的点了点头,道:“好说,好说。”
看他这副臭屁样子,便知已经没事了,我就告诉了他南徒的事情。刚一说完,就听见乐淞的声音。“乐神在这儿吗?”
“进来吧。”
池闻道。乐淞进来后拜了拜,坐到了我的身边。池闻倒了茶推到他面前,道:“查的如何?”
“帝君,乐神,我就长话短说了。我去南荒,见到了千傲荒主。千傲荒主说,自从南徒去了南荒,他那里隔三差五便会莫名地失踪几个仙娥。查了很久,但查不出一点儿端倪。而且他还说,南徒帝君的灵力很不稳定,时而弱不禁风,时而又极强无比。”
“莫非……”池闻自顾自地念叨着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与童昭所说相差无几,看来,南徒的所作所为属实奇怪。我思索片刻,对池闻道:“看来,得先将他盯住了。咱们这两日估计就要与铭什来一场大战,万一他真的和魔界有什么干系,也好有个准备。”
池闻揉了揉头侧,懒懒道:“恐怕,为时已晚。”
果然,整个天界再找不到南徒的踪影,和他一起失踪的,还有童昭。想来他是想将童昭作为人质,那她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为了不多费口舌,我和池闻一致决定在大战前不将此事告知天帝,只向天后询问了几句关于南徒的事情。天后犹豫许久,还是告诉了我们实情。南徒的父神,是当时的大将军南景逸,而他的母亲,则是魔界八魔君之一。生下南徒时,正值天魔大战,南景逸便自请同家人避世隐居,不再参与天魔两界的事情。天帝假意答应,实则暗中控制了南徒,以他的性命为要挟,逼迫南景逸为天界效力。之后,天界大胜,天帝又要赶尽杀绝,南景逸走投无路,和他妻子双双殒命。临死前,他向天帝要了一个承诺,要南徒日后享帝君之名。天帝心怀愧疚,也就答应了。但这事毕竟是他无信无义,便被封锁起来,不允许外传。父母亲被天界逼死,这事情放到谁的身上都很难不恨,如此一来,他的所作所为便也说得通了。但愿,他不要做出什么傻事。我找了几个靠得住的小仙,拿了妖丹,混进魔界的内城探听童昭的消息。但内城口风极紧,没有一丝一毫关于魔宫的消息。三日后,众神仙在天界神殿议事,却听殿外小仙通传:“南徒帝君到!”
我们知情的几人都面色一变,齐刷刷地向门外看去。南徒一袭蓝袍,手执摇扇,令牌挂在腰前,大步走了进来。众人揖道:“拜见帝君。”
池闻紧锁着眉头,我也觉得这人很是奇怪,他的神色里,分明透露着狡黠和得意。再细细看去,更证实了我的想法。“你,不是南徒帝君,但你身上的令牌确是他的,因此掩盖了你本身的气息。你是何方神圣,显出真身来吧。”
众人闻言都向后退去,将他围在了中央。假南徒一阵狂笑,卸去了化身术。“乐神果然好眼力,这样都能识破我的化身术。”
慕凌成轻蔑的扫了一眼道。他敢孤身一人闯进天界,想来必是有人接应,没有必要同他纠缠。“慕魔君今日前来,是有何指教,不妨直说。”
他哼了声,从衣内又拿出一块令牌,扔到了上座的天帝手中。“天帝,这是南徒托本魔君给你的,你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还有,明日正午,忘川河边,魔尊恭候各位大驾。”
说罢,消失不见。他身上的令牌,能保他在天界自由穿行。我对花妍道:“确认他离开天界。”
花妍点头,一并追了出去。天帝的手上,是童昭的令牌,令牌的背面沾满了血迹。看颜色,至少有新旧三层血迹覆盖上去,足可见童昭是受了怎样的折磨。许多神仙咋舌不止,纷纷道:“魔界如此挑衅,此战若不胜,我天界颜面何存啊!”
天帝仍是面无波澜。“诸位安静,此事事关重大,需得从长计议。”
从前我同小仙们一样,只认为他是身居高位,不得不以稳重为先。后来经历了这么多,才知道他是真的冷漠无情,他这样的人,怎会在意一个小小元君的死活?我实在是气不过。“天帝,魔界已然宣战,我们避无可避。当务之急,是先商讨明日该如何应战,以我们如今的实力,该如何对付铭什?”
我自认为话已经说的够清楚明白,他却依旧听不进去。“一切便交由帝君和乐神全权安排。至于南徒,务必活捉带回天界,本帝亲自处置。”
亲自处置,倒不如直说留他一条命便是。这种背叛天界,勾结魔界的叛徒,本就是死罪。更何况战场之上,你死我活,哪里能留他性命?父神拉住我不让我再说,我甩开他的手,冷冷道:“那恕羲念不能从命。”
池闻见状不妙,和洛玲一起,将准备看戏的神仙们都赶了出去。“你这是何意,本帝的话,你都不听了吗?”
天帝微怒道。两军交战前,最怕军心不稳,今日若再争执下去,明日传出去,军心必定涣散。我极力平复了心情,拜道:“天帝,今日是臣无礼,等明日战后,臣定来请罪。”
父神和池闻都在,他不好再发作,只得摆手叫我们退下。殿外还有十余个不识相的仙人想得些乐子,看我们这么快出来,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脸上满是尴尬。“不是让你们走吗,怎的还在这里?”
夏辰道。我看都懒得看他们。“每人去戒律阁领***板,夏辰,你安排一下。还有,本神日后若听到一点关于今日的事,你们,后果自负。”
走出数十步,池闻道:“你这样都罚了,就算他们不将事情说出去,你也要落上一个苛刻的名声。”
我停下脚步,扯了扯他面前的头发,不在乎道:“我这人本就不高尚,自然什么名号都受得起。”
他嫌弃地把头发抛到了身后,道:“年纪大了,脸皮倒是愈发厚了。罢了,快些回宫休息吧,明日还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