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莞在马车里睡了一觉,不知睡了多久,总之,她似乎觉得马车停了,才敢小心翼翼将其打开一道缝隙,没看到格塔莫才松了一口气。
小心地下了车,才发觉她应该被拉到他们口中的寮城了“这可怎么办,得想办法回去,要是被格塔莫知道我跑到了这里,难免不会杀了我!”如她担心的一样,她还没逃出去就被巡逻的士兵提了去,见她衣服不是闵楚服饰,一口咬定她是奸细。 “我不是,求求你放了我,我这就走!”那士兵一听“你当我傻吗?”两人的吵闹之声被正在军营中和格塔莫商量事的那扎木听到。
“怎么这么吵!”那扎木一出主堂,就看到台阶下拉扯的南莞和阿肆。 “没长眼的东西,吵什么,信不信我把你扔到草原上喂狼!”被那扎木一吓,阿肆立马跪了下去,把南莞也扯了下去“将军,是她,她是奸细。”“我……”南莞仰起头看到那扎木的脸,怪不得她总觉得在哪里听过格塔莫这个名字,原来,格塔莫就是当年不说话的那个大哥哥,已经十多年格塔莫早已变了样子,可那个脾气暴躁的将军却一点没变“将……将军……” “什么奸细,带上来,让我看看!” 阿肆满脸骄傲“有你好受的!”然后把南莞扯了上去,那扎木看了看南莞的衣着“看你不是闵楚人,是干什么的?”
“我……我是……是那个……”南莞刚想说自己是谁,一下子又记起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年那个那扎木见过的小女孩了,而是南莞。 “是什么?”
那扎木没有时间和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耗。
“我是路过的……” 那扎木眉头一皱“路过能路过到这里?”“我……”南莞刚想说话便看到了格塔莫的背影,显然对方没有看这边,她一下子陷入了慌乱,要是被格塔莫知道她跑来了这里,一定不会放过她的,肯定又会认为她是来监视他的。 “什么?再不说清楚就把你杀了喂狼!”南莞被那扎木吼得打了个激灵“我是不小心到这里的!” 她的声音引起了格塔莫的注意,她看到格塔莫起身往这边走,一时慌乱,推过阿肆准备跑,却一脚踩空,从三米多高的台阶上摔了下去,顾不上疼,只想快点跑。 “她……”阿肆慌张的看着格塔莫。 格塔莫看她的衣服熟悉,或许已经猜到是她,一步步走近,南莞却越发害怕,本能的求生感让她向前爬去,此刻她早已被恐惧淹没了刚才的一瞬重逢儿时故人的欣喜,是啊,当年被格塔莫护着的女孩是路星儿,不是现在令他憎恶的南莞,她仿佛一瞬间明白了格塔莫当年眼中的仇恨,就像他在看南莞时是一样的。 “把脸转过来!”格塔莫站在南莞旁边,南莞刚才摔下来,摔破了额角,血顺着脸流了下来,打在地上,血腥味弥漫在南莞鼻间,让她反胃。 许久格塔莫或是等得不耐烦,粗暴的把对方从领口提了起来“谁让你来的!” 南莞被吓傻了,不知道说什么,眼泪止不住掉落,打在了格塔莫手上,格塔莫这才放开了她“我警告过你,安分守己!” “我会走的,我这就走!”南莞恨不得马上离开,或许她不是接受不了格塔莫此时的愤怒,她更多的是顶着南莞身份让她自己憎恶,那时候的格塔莫不说话,但待她很好,可现在她能看到格塔莫眼底的仇恨,不止于南莞,他更痛恨那座城中的每一个人。 格塔莫的眼睛扫到南莞手里紧紧握着的玉佩。 “是因为它掉到了马车里,我找它的时候,听到你来了,就躲到了马车的储藏阁板里,我没有跟踪你,真的!”南莞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委屈,格塔莫似乎很反感她哭,又看到她满脸血“阿肆,带她下去洗洗!” 阿肆半天愣在那里,被那扎木一巴掌给拍醒了“哦!好!”才慌慌张张的把南莞带了下去。 “那是谁?”
那扎木看格塔莫脸色很差“南莞!”
那扎木眉头一皱“就是国君让你娶的那个身败名裂的公主!这样的女人,你留下来干什么,让她毁了你吗?”格塔莫看着远处“哥,毁我的不是她,是这个国家,这个国家的国主!”格塔莫不喜欢南莞,但不至于把所有的仇恨放在南莞身上“换句话说,我和南莞有什么不一样,都为人所不齿罢了!” 那扎木憋着一口气“愚蠢!”就连那扎木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骂谁,有可能是卑微到极致的格塔莫,也有可能是那个失寡的国君。 那扎木的父辈皆是寮城大将,他也不负众望,护得了寮城一方太平,他本以为他就这样了,格塔莫的到来让他活得更加有血有肉,那年他十九岁,少年成名,格塔莫五岁,都城关于格塔莫的身世流言四起,国主派聂年将格塔莫送到寮城,美其名曰锻炼,实则是永无天日的流放,就这样小小的格塔莫由他一手带大,终归是死人堆里活下的孩子,格塔莫是能够保护自己了,可那些年从刀口舔血的日子也让本该平凡快乐长大的孩子变得失去了活气,就像那扎木自己说的,格塔莫能活下来是个奇迹,那么多伤,愣是挺了过来。 “我要老了!”那扎木粗糙的手从地图上划过,老茧与其摩擦出轻微的声音,像极了晴日被风吹过的流沙。 格塔莫回过头,眼底红透“你愿意走吗?”
这不是格塔莫第一次这样问了,第一次是格塔莫五岁时,那扎木受了很重的伤,他当时哭着问那扎木“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那扎木当时一把推过了他,小小的他被推到在地,当时的那扎木就像一个巨人一样拿起弯刀“小子,我告诉你,大漠的孩子只能死在大漠里!” 格塔莫理解这句话,但他不喜欢,他可以死,但他不可以为了那个冷血无情的国主死,他的目的就是要活下来,好好的活下来。 那扎木一笑“老都老了,还走什么,你若是想好了,哥送你!” 格塔莫转过身看着拉下来的夜幕,不语。他当然想走,可就是因为舍不得所以才甘愿像个活死人一样供他们驱使,一切都是他还不能离开。 “过些日子大宛和兀兰使者要来,大宛族长纪安信自掌权来功绩卓越,深受各部落的臣服,我们可以和他达成同盟,稳定边境!”格塔莫说完两人又陷入沉默,长久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