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甲叶铿锵,民兵道旁伏地,鸟兽匆忙退避,合在一起,就是王者们的归途。待到日落月升,篝火熊熊燃起,两人便已回到树蛇城内,一齐踏入特拉斯卡拉人的神庙。 环顾大殿,碧落沉彩,雕饰辉煌。狩猎之神的金像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尊新刻的主神雕像。那神像赶制的时间应该很紧,样貌粗犷,大开大合,却带着墨西加主神的霸气与威严。大殿四面的壁画已被覆盖一半,来不及绘制新的图画,就用主神的太阳蜂鸟替代,再写上神秘的方块图文。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遵从神灵者,升入天国,永享宁静。违逆神灵者,沉入地渊,化为金石,永不解脱。必信吾神维齐洛波奇特利,祂的威能无限,从过去到未来,掌控一切存在,直到末日降临!...” 修洛特低声念诵,这是根本典籍《阿利经》的开篇总章。在主神祭司们看来,把这样神圣的经文,刻在征服的神庙中,最是合适不过!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日月星辰,所有天象的变化,亦是主神的威能!祂掌控月相,操纵星辰,把指引万物的真理,教给虔诚的祭司。祂化身太阳,赐予阳光,把统治天下的权柄,交于不朽的神王!”
阿维特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他轻声念诵,典籍的第二段,却多出了最后一句描述。这句话,是长者逝世后,新任大祭司乌格尔亲手所写,献给国王。“神王”阿维特看后,表示非常满意。 王者们分主次落座,阿维特坐在上首,修洛特坐在下首。随后,侍卫们送上两杯清澈的花茶,淡淡饮上一口,便唇齿留香。 “东征以来,北路军团连续攻城,伤亡不小。攻克羽蛇城,伤亡一万两千人,其中有四千武士,绝大部分来自城邦军团。攻克神所关,伤亡七千人,包括两千王室武士。攻克树蛇城,则伤亡一万一千人,其中武士五千,两千来自王室军团,三千来自城邦。攻克橡树城,伤亡六千人,有一千王室武士,一千城邦武士...再加上沿途的城寨,扫荡的部族,还有雨季的伤病...” 说到这里,阿维特略为停顿。他神情一肃,给出了最终的绝密统计。这是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知晓的东征详情。 “此次东征,北路军伤亡约五万人!七成是征发的民兵,三成是联盟的武士。在伤亡的一万五千武士中,五千多来自王室军团,九千多来自各大城邦!”
“伤亡五万人?足足一万五千武士?”
听到这样的数字,修洛特惊讶的张大嘴,甚至有些惊骇。这个数字,几乎是南方军团的两倍,甚至接近三倍!北方两邦,是特拉斯卡拉各部的核心。面对西方宿敌的神战,他们抵抗的烈度,远远超出了修洛特的想象。 “嗯。约蒂科...哦,现在是霍奇卡洛的酸木军团,还有辛特尔的苇间军团,帕乔的峡金军团,伊泽尔的山峦军团,以及伊斯卡利与特波波罗的西方联军...这五支城邦军团,都参与了攻城,尽数损伤惨重!”
阿维特的嘴角,扬起淡淡的笑意。他淡笑着,眼神却冷酷而淡漠。这些伤亡的人数,对他而已,确实只是数字而已。 “当然,北方两邦的特拉斯卡拉各部,也都被联盟的军团清理干净。六十万特拉斯卡拉部族,或俘或杀,大概被抹去了接近一半。而其中被处死的武士与丁壮,应该是联盟伤亡的两倍,大约是十余万丁吧!...” “俘杀二十五万口,处死十余万丁。尸积成海,头垒成丘...” 听到这样的数字,修洛特垂下眼眸,沉默不语。通常来说,十人三丁,中美洲人均寿命较短,大概是十人三丁到四丁之间。北方两邦的特拉斯卡拉人,最多也就二十万丁壮。一场东征,前后不过一年,就直接抹去了一半。同样是灭亡宿敌,秦灭赵国,恐怕也就是如此了! 看着修洛特的反应,阿维特摇头失笑。随后,他神情一肃,看着低头的学生,厉声教导。 “这东方之地,满窝的鼠蚁虫蛇,盘踞了数百年!不放上一把大火,又如何能把它们,彻底的清理干净?要筑起新的鹰巢,孵育新生的雏鸟,就决不能留下,丝毫的隐患!”
接着,阿维特神色放缓。他伸出手,拍了拍女婿的肩膀,温和的安抚道。 “烧尽杂草,来年春天,自然会有新芽冒出。修洛特,你在南方两邦,也做的不错。尤其是对圣城的处置,那些腐朽祭司的献祭,很得我的心意!这些老朽腐木蛊惑人心,还与联盟为敌,就该被一把火烧尽...” “大祭司的事情,我知道后,很是震惊,也很悲痛。他是我敬佩的叔父,也是联盟最尊崇的人之一...要是我来做,就会震慑天下,让整座乔卢拉城,十多万人,尽数给大祭司陪葬!”
这些话语,同样出自阿维特的真心。大祭司活着的时候,他心中忌惮,如鲠在喉,日夜提防。大祭司死去的消息传来,他却心中悲痛,满是敬佩与不舍。这位奋不顾身的老人,横扫联盟内部,为他的集权之路,扫平了太多的阻碍! 至于大祭司死后,乔卢拉圣城的那群冢中枯骨,也就没有了存在的意义,全部献祭了,正好清理干净。 “现在,南方两邦扫平之后,六十万特拉斯卡拉部族,大概也只剩一半。再等我献祭了六千神裔,你攻下两座蛇城,那么东方百年来的宿敌,总算是彻底解决了!”
听到阿维特的话语,修洛特点了点头,神色也恢复了平静。东征以来,南方军团抓俘二十多万,处死的丁口同样数以万计。整个特拉斯卡拉人的上层建筑,完全被一扫而空。而火烧圣城之后,他的恶名,恐怕会一直向南,一直向东,传到玛雅之地! “我的双手,早已沾满鲜红。我的双脚,也已被血色浸没。只有我的眼睛,看着四海百年,还是玉米丰收的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