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沉默着，招岚嗑瓜子的声音混在树叶的沙沙声中，林见鹿却什么也听不见。
她的思维已经被其他事情占据，主观地拒绝了一切外部信息。
“林见鹿。”招岚忽然开口。
林见鹿的思绪瞬间被拉回来，她猛地抬头，茫然地看着招岚。
“不管你对唐老师是什么态度，这都是你自己的人生，你应该自己去思考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会不会让自己后悔。就算结果不太好，你也要做好承担的心理准备。有些事一旦踏出第一步，就不可能回头。”
“如果我不得不走那一步呢？”
“我说了，那是你自己的选择，没有人能左右你的选择。”
“你会不会觉得我冷血无情？”
招岚笑出声来：“有情也好，无情也罢，没有人是绝对的好。就算是我也有做错的时候，不管是不是主观犯错，多多少少都需要付出一些代价。”八壹中文網
“很多时候，权衡利弊只是求生的本能。”招岚又补充了一句，“总有人走投无路去犯罪，他可以被同情，但不可以无罪。”
喵~
车后面钻出来一头年老的猎豹。
野生的猎豹寿命大概在6--9年，如今它已经步入生命的最后时段。
招岚拍拍手上的瓜子屑，起身走过去揉了揉它的脑袋。
还记得刚见到它们的时候是一串奶呼呼的毛绒绒，共六小只；第二次还有三只；如今似乎只剩下它了。
猎豹咬着招岚的裤脚，想要带她去什么地方。
招岚回头看着林见鹿：“我去去就回来。”
她没有叫林见鹿一起去。
林见鹿只怔怔地看着招岚，直到她转身跟着老年猎豹走出了约20米，才忽然喊道：“等一下！”
招岚停下脚步，回头：“干什么？”
“别过去。”林见鹿别开眼睛，不敢和招岚对视。
招岚忽然笑起来：“我不会有事。”
“你知道？”虽是问句，林见鹿的神色却是原来如此的了然，然后苦笑了一下，想要再说点什么，终究没有再开口。
招岚解释：“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我都知道了！”
不仅仅知道你就是谭小姐，还知道你更深一层的秘密。
“那你还跟我出来？”
招岚微微歪头：“我在等你的选择！”
说完，招岚和老猎豹的身影就消失在茂密的树林。
林见鹿的眼泪忽然落下。
和陆招岚接触至今，林见鹿知道她不是一个会以身犯险的人。
既然她说没问题，那就一定没问题。
或许，陆招岚和那个人是一样的，她们和自己根本不在同一个维度。
陆招岚不会有事！
不会有事！
林见鹿不知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祈祷。
直到天色渐暗，夕阳为树林染上了一层橘黄，那个熟悉的人影从夕阳下缓缓走近，身后跟了一只老猎豹和一串欢快的小猎豹。
林见鹿再也忍不住奔过去，抓着招岚的手：“你真的没事？”
招岚的脸色有一点点苍白，这个陷阱的确让她吃了点亏。
但收获还不错。
至少让她摸到了自己和焰衡在本源力量上的不同。
这也是她明知是局，还非要来的直接原因。
“没事。”招岚像是刚跑完三千米比赛的业余运动员，现在只想躺下休息。
朝着猎豹们挥挥手，让它们离开，大步跨到野餐垫坐下。
林见鹿跟着走过去，坐在了她的对面：“对不起。”
“你可以告诉我，她用什么威胁你？”
林见鹿摇摇头：“她只是许诺了我一些长生不老的东西，我心动了。”
招岚看着她的眼睛就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但她态度坚决，可能暂时不想说，招岚也没有强求。
或许等她想通了，就会说了。
“她一定让你给我带了什么话吧？”招岚问地笃定。
焰衡了解招岚，也可以说了解她自己。
她知道什么样的人会让自己心生好感，知道什么样的缺点能让这个人显得更真实的情况下，又不会让自己讨厌。
这样的度，多一分就会假，少一分又不够。
于是，就有了林见鹿。
耗费心神，专门训练林见鹿来接近她，再布置一个根本要不了命的陷阱，仅仅是让她失去刚刚充盈的彩色空间吗？
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她说，你就是这么背叛她的。”
“荒谬！”招岚冷笑。
虽然她能感受到自己和焰衡来自于同一个地方，甚至是同一个本体。
但谈背叛就太勉强了。
生了一会儿气，招岚忽然警觉起来。
焰衡是这样无中生有的人吗？
或者说，我是这样的人吗？
招岚觉得自己不是。
即便和焰衡有不同的选择，但她们的本质应该是一样的。
那么，这句话会不会有什么深意？
背叛吗？
招岚又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焰衡说的话——聚死以为生。
以及在轰炸中想起又被忘记的画面，那些人似乎就和“背叛”有关，但具体是什么，她又想不起来。
此刻，她的心瞬间跳快了几个节拍。
她好像明白了。
焰衡在提醒她，不要忘记那段反复死去的记忆。
聚死以为生，和世界意识所说的“予之生，亦可予之死”又有什么差别呢？
焰衡是在告诉她：你也是蝼蚁！
那她为什么不直接说呢？
不能吗？
她们一共见过两次，只有第一次说过话。
但焰衡话总是那么云遮雾罩。
也许不是因为她不想好好说话，而是不能好好说。
“我们回去吧。”林见鹿站起来，打断了招岚的思考。
招岚没有拒绝，开车回到居民区。
苏小琴将饭菜热了一遍让她俩吃，林见鹿推说身体不适，想回去休息。
“你和小林怎么回事啊？我怎么觉得你们气氛怪怪的。”苏小琴忍不住絮叨。
这是女儿最好的朋友，要是闹了矛盾，两个孩子都要伤心。
“没事，就是好久不聚，生活圈又不一样，能聊的话题不如以前多。”
苏小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忽然想起什么事，匆忙回房间打开抽屉摸出一叠照片，兴致勃勃地说：“岚岚啊，你也不小了，有没有考虑过个人问题？妈这边收了好多优质男青年的照片，都是好看的小伙子，学历也配得上，你挑一挑？”
岚：……
空气中忽然传来一股奇怪的气息。
招岚眉头一皱，瞬间放下碗筷冲出去。
苏小琴：“唉？你不喜欢也别跑啊！”